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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抬起头的那一瞬,慕倾月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她没喊停,也没回头。脚尖一碾,整个人斜冲三步,肩背撞向云逸胸口将他扑倒的瞬间,地面裂了。

不是一道缝,是蛛网状的崩裂,从队伍正中央炸开,石板翻卷如兽口獠牙。漆黑箭矢自地底射出,带起一串阴风,擦过一名弟子手臂时,布料连同皮肉一起焦黑脱落。

“闭阵!”她滚地翻身,掌心拍出一道灵光,幻灵纱应召展开,薄如蝉翼的屏障横贯半空,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毒箭尽数钉在上面,尾羽还在抖。

云逸趴在地上喘了两口,抬头看见自己刚才站的位置已被塌陷吞没,底下黑不见底。“这岛……它记仇?”

“不是记仇。”慕倾月拽着他后领往岩台拖,“是记数。我们八个人登岛,它就准备了八道活门——七个死,一个生。”

剩下五人连滚带爬退到中央凸起的岩台,两名受伤弟子瘫坐在地,胳膊上的伤口正往外渗青黑色的血,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灰。

“回春丹。”她扯开储物袋翻找,指尖触到药瓶时顿了顿,“只剩三粒。”

“够不够?”云逸抹了把脸,手心全是汗。

“不够。”她拧开瓶塞倒出粉末,吹在伤者创面,又从袖中抽出一根银针,扎进对方手腕经络,“先压毒,等找到阵眼再解。现在谁动谁死。”

话音未落,东侧边缘有弟子试图攀爬,刚踩上斜坡,头顶岩壁轰然砸下一块巨石,把他逼得跌回原地。

“智能控场。”云逸咬牙,“它知道我们在想办法。”

“不止。”慕倾月盯着那块落石,眯眼,“它还知道谁重要。”

她低头看向掌心那道旧伤,血痕微微发热。刚才试阵时她故意让箭尖划破手指,血滴落地那一秒,四周箭孔收缩了半息,塌陷也慢了一拍。

系统界面浮现在眼前,积分条彻底变红,闪烁几下后熄灭。马甲功能灰着,任务栏空空如也。

“你倒是说句话啊。”她心里默念,“这时候装死?”

【系统无响应】

【原因:环境干扰超出阈值】

“行吧。”她冷笑,“靠你自己才是常态。”

毒雾开始蔓延,灰绿色的气流贴着地面游走,像活物般绕开她脚下区域。有人咳嗽起来,灵力运转明显滞涩。

“再这样下去,不用它动手,咱们自己就得内爆。”云逸靠着石碑坐下,掏出阵盘残片拼接,“我试试引符。”

“别乱来。”她瞥他一眼,“你现在放任何灵力波动,都可能触发新一轮机关。”

“那你说怎么办?坐这儿等变腌菜?”他声音发颤,“那俩人撑不了一个时辰,你那点药粉顶多延缓毒性发作。”

慕倾月没答。她蹲下身,用剑尖在地上画了个圈,把两名中毒弟子挪进去,又撕下衣角浸了丹粉敷在他们脉门。

然后她解下腰间最后一张避息符,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符纸上。

符纸燃了,火苗幽蓝,照出地上一道极淡的刻痕——不是符文,是脚印,比人类稍大,五趾分叉,像是某种古老生物留下的。

“果然。”她低声道,“这不是陷阱,是守陵阵。认血脉,不认修为。”

“啥意思?”云夫凑过来。

“意思是。”她盯着东南方向一处塌陷较缓的斜坡,“这地方只欢迎一种人。而我们……刚好有个替死鬼。”

“谁?”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枚玉牌。玉牌背面刻着半枚印记,与她掌心伤疤形状吻合。

云逸瞳孔一缩:“你早知道会这样?”

“我不知道。”她把玉牌收回去,“但我猜到,这座岛不会无缘无故让我进来。”

远处石塔传来一声闷震,像是钟敲在棉花上。地面随之轻颤,陷坑边缘再次下陷半尺,碎石滚入深渊。

“风要来了。”她忽然说。

“什么风?哪来的风?这儿连空气都不流动!”

“毒雾流向变了。”她指向东南角,“刚才它是顺时针绕圈,现在……在往那边聚。”

云逸抬头看,果然,灰绿色烟气正缓慢朝那个方向汇聚,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

“阵眼薄弱处。”他猛地反应过来,“因为那里是入口?”

“不。”她摇头,“是因为那里……排斥我的血。”

她站起身,从岩台边缘捡起一根断箭,箭头残留着毒素,在空气中泛着油光。她握住箭杆,用力刺入自己左臂外侧。

血涌出来,滴在地面。

刹那间,周围箭孔齐齐一颤,塌陷速度骤减。就连空中飘浮的毒雾,也都停滞了一瞬。

“看到了吗?”她声音冷得像冰,“它怕这个血,但它又不敢完全关闭机关——因为它不确定,我是不是‘那个人’。”

云逸脸色发白:“所以你是拿自己试阵?”

“不然呢?”她拔出箭,随手将伤口用布条缠紧,“指望你拿命去探路?”

队伍里有人低声抽泣。一名女弟子抱着膝盖缩在角落,牙齿打战:“我们……真的能出去吗?”

慕倾月走过去,一脚踢开她手中紧握的护身符。

“护身符没用。”她说,“但人心有用。谁要是敢扔下同伴跑路,我不杀他,我就让他带着这份毒,活着爬到石塔门口——看看那扇门,会不会为一个背叛者的惨叫打开。”

没人再说话。

云逸默默取出最后一点灵力结晶,碾成粉末撒在阵盘上。他咬破手指,以血为引,开始绘制逆流引符。

笔画未成,风起了。

不是自然风,是从地底钻出来的气流,带着腐朽金属的味道,卷着毒雾直扑东南角。那一片塌陷速度明显放缓,甚至有石块缓缓回升。

“就是现在。”她抬手按住云逸肩膀,“符成之后,不要激活。等我信号。”

“你要干什么?”

她没回答,而是走向岩台最边缘,面对深渊站定。

然后她解开衣袖,露出整条左臂,指尖划过旧伤,鲜血顺着小臂流下,滴落在岩台上。

血迹蜿蜒,竟自动形成一道扭曲纹路,与地上某段残符隐隐呼应。

“我不是它等的人。”她轻声说,“但我流着它的血。”

地面震动加剧。箭孔全部闭合,塌陷停止。整个陷坑陷入诡异的寂静。

只有她的血,还在往下滴。

一滴。

两滴。

第三滴落下时,东南角的石壁发出“咔”的一声轻响,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云逸猛地抬头:“开了?”

“没开。”她抹了把脸上的汗,“是它在犹豫。”

她转身,看向队伍:“想活的,跟紧我。不想活的,继续站这儿做梦。”

她迈步走向那道缝,脚步沉稳。走到一半,忽然回头。

“对了。”她说,“待会儿如果听见有人叫我名字,别理。那是它在学我说话。”

说完,她抬手,将最后一张清心符拍在自己天灵盖上。

符纸燃尽的瞬间,她一脚踏进裂缝。

身后,云逸抱起一名伤员,咬牙跟上。

第二人刚动,裂缝边缘的石头突然开始移动。

不是坍塌,是合拢。

慕倾月在内侧猛然回头,看见那道缝正在闭合,速度越来越快。

“快!”她吼。

云逸把人推过去,自己卡在中间,肩膀被夹住,骨头发出脆响。

她伸手,抓住他手腕。

用力一拽。

两人摔进黑暗。

外面,石壁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

洞内没有光。

但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黑暗深处睁开了眼睛。

她的剑,正从鞘中滑出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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