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钉从她掌心拔出的瞬间，还带着一丝温热的震颤，像是刚啃完骨头的狗，舔着牙缝里的碎渣意犹未尽。慕倾月没甩它，只是用袖口慢条斯理地擦了擦钉身——那倒五芒星纹路还在幽幽发亮，跟夜市摊上劣质荧光贴纸似的，闪得人脑壳疼。
她抬眼扫了一圈。
地上黑雾散得差不多了，只剩几缕青烟蜷在墙角，像被踩扁的蟑螂壳，风一吹就没了。苏逸靠着裂墙喘气，脸色从青转白，又从白转回正常人类该有的蜡黄，手里那张撕了一半的灵光符早烧成了灰，只剩符灰粘在指尖，风一吹，簌簌往下掉。
“还活着？”她问。
“死不了。”他咳了两声，“就是脑子像被驴踢过。”
“正常。”她点头，“驴都嫌你灵根太钝。”
其余两人也陆续收了法器，一个捂着肩膀，一个捏着眉心，显然都不太好受。刚才那波光震合击，耗的不止是灵力，还有神识。能站着没躺下，已经算玄灵界修仙界的奇迹了。
她没废话，指尖一弹，青铜钉轻叩地面三下。
咚。
咚。
咚。
系统界面在脑内弹出：【残余灵波：0.3%（安全阈值以下）】
【影子聚合体：已瓦解】
【环境威胁等级：低】
行了，这群墙皮精算是交代了。
她收钉入袖，声音压得不高不低：“收手，闭识，三息内调稳。谁要是再抖得跟帕金森晚期似的，我就把他塞进刚才那道裂缝里当塞子。”
没人笑，但动作都利索了。
苏逸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瓶回春丹，倒了一粒塞嘴里，嚼得嘎嘣响，活像嗑瓜子。另外两人也各自服了丹药，灵力波动渐渐平稳下来。
她没动。
目光落在西北角。
那儿原本是堵石墙，灰扑扑的，跟这建筑里所有墙一样，布满裂痕和剥落的符文。可就在她第三次用青铜钉轻划地面时，钉尖突然一颤，指向那个方向，像是狗闻到了屎味。
系统提示跳出来：【检测到非自然灵流断层，能量流向异常，建议物理验证。】
她眯眼。
物理验证？说人话就是——砸了它。
她走过去，抬手一掌拍出。
没有灵力爆发，没有轰然巨响，就一声闷响，像是拍在了发霉的豆腐上。石墙应声剥落，碎石滚地，露出后方一道狭窄的拱形入口。
幽蓝的光从里面渗出来。
不是那种刺眼的蓝，也不是鬼火那种绿不拉几的蓝，而是一种……像是深海鱼肚子里才会有的、会呼吸的蓝。一明一灭，节奏稳定，像在打呼噜。
光从通道深处漫出，洒在她靴尖上，像是液体，缓缓爬升半寸，又退回去。
“……这光。”苏逸走过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有点眼熟。”
“血魔宗？”她问。
“像，但又不太像。”他摇头，“血魔宗的残息是腥的，这光……没味儿。”
她没接话，低头看了眼系统界面。
【发现‘幽界通路’，是否接取‘深入探查’任务？】
【任务难度：困难】
【失败惩罚：灵识受损，随机丢失一项已学功法】
【成功奖励：未知（宝库随机抽取）】
她冷笑。
未知？系统你又开始装神秘了是吧？上次说“未知奖励”结果给了一瓶洗脚水味的丹药，标签上还写着“九转凝神丹”，喝完她连幻觉都幻觉不出来了。
但她还是抬手，指尖在虚空中一点。
“接。”
任务锁定的刹那，通道内的蓝光猛地一亮，像是被按了开关的LEd灯带，随即又恢复成原来的呼吸节奏。
苏逸看着她：“你真打算进去？”
“不然呢？”她反问，“在这儿开个茶话会，聊聊影子为什么喜欢贴墙爬？”
“可这地方……”他指了指通道口，“连神识都探不进去，一放出去就没了，跟掉进黑洞似的。”
“那就别放。”她淡淡道，“用脚探。”
她转身，环视剩下三人。
“此路必险。”她说，“能量源头就在里面，我得去。你们可以留。”
没人动。
三秒后，苏逸上前一步。
接着是另外两人。
她点头，没多说一个字。
从袖中取出幻灵纱，轻轻一抖，整片布料如烟散开，瞬间裹住全身。轮廓模糊，气息隐匿，连影子都淡得像是被pS掉了。
“跟紧。”她迈步，靴底踩上通道入口的瞬间，蓝光再次缠绕上来，顺着靴边爬了半圈，又倏地退去，像是试探，又像是……欢迎。
她没停。
一步，踏入。
通道内光线依旧幽蓝，地面平整，却带着一丝湿滑的触感，像是踩在某种生物的黏膜上。墙壁两侧刻着残缺古文，系统只能识别出零星几个字：
“……入者……”
“……断归途……”
“……无返……”
她扫了一眼，没深究。
这种老祖宗式恐吓就跟电梯里的“超载报警”一样，听多了也就那样。真要信，她早八百年前就吓死在第一个秘境了。
空气里飘着点东西。
不是气味，也不是能量波动，而是一种……轻微的腐蚀感。护体灵光在体表微微波动，像是被小虫子啃了一口，剥蚀得极慢，但确实在掉。
她抬手，指尖划过墙面。
石质冰冷，纹路扭曲，像是被人用指甲硬抠出来的。她用青铜钉轻轻一刮，碎屑落下，露出底下一层暗金色的内壁，上面刻着细密符阵，结构诡异，不属任何已知流派。
“这墙……是封的。”她低声。
“封什么？”苏逸问。
“不知道。”她收回手，“但能封到这种程度，里头的东西，要么特别危险，要么特别值钱。”
“你选哪个？”
“都选。”她冷笑，“我慕倾月做人，从不二选一，我全都要。”
她继续往前走。
通道不长，但深不见底，蓝光随着步伐明灭，像是在回应她的存在。脚底的湿滑感越来越明显，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种活物的舌苔上。
忽然，她停步。
前方三步，地面刻着一道裂痕，横贯通道，裂缝边缘泛着同样的幽蓝光。
她蹲下，指尖轻触裂缝。
系统提示：【检测到空间锚点残留，疑似人为切割。】
她眯眼。
不是自然形成的。
是被人硬生生从空间里切出来的一条路。
“这通道……”她低语，“不是通向某地。”
“是通向‘被切掉的部分’。”
苏逸听得头皮发麻：“谁干的？”
“不知道。”她站起身，“但能切空间的人，现在大概率已经疯了，或者成神了。”
她抬脚，跨过裂缝。
靴底落下的瞬间，蓝光猛地一收，整条通道陷入半秒黑暗。
随即，光复。
她没回头，只留下一句：“别碰墙，别落单，别问我为什么。”
四人列队而行，脚步声被蓝光吞没，连回音都没有。
通道尽头依旧不可见。
但她的系统界面，突然跳出一行新提示：
【检测到高维能量波动，来源：前方300丈】
【警告：存在认知污染风险】
她扯了扯嘴角。
认知污染？
懂了，进去脑子会坏。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