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夜晚如同一块浸满墨水的破布，将天地都染得模糊不清。
老赛文的渔船在海浪中打转时，他正猫在船舱底部翻找救生气囊——那是三天前迈克塞给他的，说“老渔民的命比金狮子的船锚还要沉重”。
此刻，气囊的橡胶味混合着血腥味直往他喉咙里钻，他这才想起，刚才那道黑影破船而入时，自己挥动鱼叉扎中的根本不是海怪，而是一团会蠕动的阴影。
“快走！他们来了！”老赛文撞开舱门，咸湿的海风灌进嘴里，带着腥甜味道的血沫跟着喷在了船舷上。
他的裤脚还滴着水，那是刚才被影子缠住脚踝时，他挣扎着咬断的半片尾鳍——但这不是鱼人，而是比海怪更邪性的东西。
话音刚落，他后颈一阵凉意袭来。
老赛文看见自己的影子从脚边窜了起来，像一条黑色的毒蛇，在月光下泛着嶙峋的骨茬。
他想伸手去抓腰间的鱼刀，可影子缠上他脖颈的瞬间，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船帆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蝙蝠状的阴影，帽檐下一双猩红的眼睛正俯视着他，就像在看着一块新鲜的鱼肉。
“老赛文！”
礁石上的望远镜“咔”的一声被捏变形了。
迈克的指节泛着青白，海风掀起他领口的金鳞，后颈的船舵被吹得微微发烫——那是模板预警的征兆。
三公里外的火光在他瞳孔里跳动，他耳边响起雷蒙德中将昨天拍他肩膀时说的话：“新兵的责任不是去送死，而是保护所有需要保护的人。”可此刻，老赛文的惨叫穿透海浪，撞得他太阳穴生疼。
“就算是陷阱又怎样？”迈克把望远镜砸进礁石缝里，碎镜片割破掌心，血珠掉进海里，“敢动G - 5的人，就得做好被撕碎的准备。”
他跃上最近的巡逻艇时，船底的木板被武装色霸气震得嗡嗡作响。
半觉醒的飘飘果实能力在他血管里窜动，五十米外的渔船突然被无形的力场托高了半尺——这是他能控制的极限，但足够让老赛文身上的影子稍微松劲了。
“咳……迈克……”老赛文的喉咙发出像破风箱似的声响，影子却缠得更紧了。
月光下，他看见年轻人踩着浪尖冲了过来，手臂上的金鳞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松手。”
迈克的声音像一块淬了冰的铁。
他跳上渔船的刹那，武装色霸气如火焰般包裹全身，连船板都被灼得冒起了青烟。
阴影里传来一阵低笑，蝙蝠披风从船帆后展开，莫利亚戴着高礼帽的身影缓缓显形，骷髅状的影子在他脚边张牙舞爪：“不错的气势，海军的小狮子。听说你体内有一股有趣的力量——正好，我的影子收藏缺一个‘武装色之焰’。”
阴冷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艘船。
迈克后颈的船舵突然刺痛起来，那是模板在警告他有危险。
他看见莫利亚指尖弹出一道黑影，老赛文的影子立刻扭曲成骨剑的形状，朝着他心脏刺来。
“半吊子的影法师也敢在我面前耍刀？”迈克冷笑一声，左手成爪抓住骨剑，武装色霸气如钢水般渗入影子，“你该庆幸，我现在没带剑。”
骨剑在他掌中发出刺耳的尖啸，像活物一样挣扎着。
莫利亚的红瞳缩成了针尖大小，这才发现眼前的年轻人不仅能触碰到影子，还在不断吞噬他的能力——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正把他的影法师一点点熔成黑雾。
“有点意思。”莫利亚抬手，船底突然窜出数十道黑影，全是被他夺取影子的渔民，“但你以为……这就是全部？”
迈克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老赛文的影子突然脱离控制，与其他黑影纠缠成更大的骨剑，剑尖正对着老赛文佝偻的脊背——莫利亚根本没打算留活口，他要的是让迈克在救人时露出破绽。
“老东西，闭眼！”迈克吼道，右手握拳砸向骨剑。
武装色霸气在拳尖凝聚成流樱，黑色的影子被撕开一道缺口，可余势还是擦过了老赛文的左肩。
鲜血溅在迈克脸上，咸腥的味道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激怒我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后颈的船舵缝隙里渗出金芒，“飘飘果实·半觉醒——”
整艘渔船突然被托离海面三十米。
莫利亚的披风被气流掀得猎猎作响，他惊觉自己的影子竟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上飘——这是飘飘果实的能力在影响影子的重量！
“原来如此……”迈克盯着莫利亚发白的脸色，嘴角扯出一抹狠戾的笑，“影子也是有质量的，对吧？”
他屈指一弹，渔船猛地往下一坠。
莫利亚踉跄着抓住船舷，而那些影法师的影子已经被甩得七零八落。
老赛文趁机滚进迈克怀里，老人的血浸透了他的制服，却让他的眼神变得更冷。
“现在，轮到我了。”迈克将老赛文轻轻放在船板上，转身时金鳞在月光下泛起涟漪，“莫利亚，我会让你知道……招惹G - 5的代价。”
话音刚落，海面突然掀起数十米高的巨浪。
甚平的身影破浪而出，鲨星巨刀在月光下折射出寒芒。
他的鱼人皮肤泛着幽蓝，眼神像深海里的鲨鱼，扫过迈克又扫过莫利亚，最后落在老赛文染血的肩头。
“七武海夜袭平民渔船……”甚平的声音像闷雷，“克洛克达尔那家伙，这次玩得太过火了。”
海面的浪头被甚平的鱼人巨力劈开，鲨星刀身折射的冷光精准刺进迈克瞳孔。
甚平的鳃裂随着呼吸起伏，尾鳍拍击水面溅起的水珠还挂在他脖颈的鲸骨项圈上：“小子，你是海军？”
迈克喉结滚动。
老赛文温热的血正透过制服渗进他后背，像团烧红的炭。
他能听见甚平鱼人血脉特有的低鸣——那是长期与海流共生才会有的声线，“是。”
“那你不该来这里。”甚平的指节在鲨星刀柄上绷成青紫色，刀刃倒映出三公里外逐渐逼近的沙暴，“克洛克达尔设了局，目标是你。”
话音刚落，咸湿的空气中突然泛起铁锈味。
沙粒摩擦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根钢针在耳膜上跳舞。
克洛克达尔的红头巾先撞进视野，他踩着悬浮的沙砾从风暴中心走出，黑袍下的沙粒如活物般在脚边盘旋成蛇形：“来得正好。”他指节扣了扣黄金钩，钩尖刮过船舷的声响让老赛文伤口的血珠都凝住，“我倒要看看，G-5的新兵，能不能撑过这一夜。”
月光被沙暴撕成碎片。
此刻的渔船成了棋盘中心——克洛克达尔在左，沙粒正顺着船缝往迈克靴底钻；莫利亚在右，船帆上的蝙蝠阴影已蔓延到甲板，像张逐渐收拢的网；甚平在船尾的浪尖，鲨星刀指向克洛克达尔后颈——这是鱼人特有的“背刺位”，迈克瞬间明白：甚平并非来助敌，而是来制衡。
“老赛文！”迈克低喝，想把老人往怀里带带。
可老人突然攥紧他的手腕，枯树皮般的掌心烫得惊人。
迈克低头的刹那，看见老赛文浑浊的眼底燃着团火——那是三天前他教老人打绳结时，老人说“渔民的命，要用来烧出火种”的眼神。
“咔。”
牙床碎裂的轻响混着海风钻进耳内。
老赛文的下巴诡异地歪向一侧，殷红的血沫裹着半截带血的舌尖喷向最近的影法师。
那道缠着骨剑的黑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被血沫溅到的部位竟像被硫酸腐蚀般冒起青烟，原本凝实的骨刃“咔嚓”断成两截。
迈克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看见老赛文喷血的轨迹里，有几缕暗红色的气流若隐若现——那是他方才用流樱武装色护住老人时，残留在老人体内的霸气余韵。
原来影子并非怕血，而是怕流樱渗透过的血！
“有意思。”莫利亚的高礼帽被夜风吹得歪斜，他伸出骨节嶙峋的手指划过自己掌心的影子，骷髅影突然张开黑洞般的嘴，“看来我低估你了，小狮子。”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指甲刮过黑板，“但你以为...这就是我的影法师？”
船底传来木板断裂的脆响。
迈克余光瞥见十七道黑影从船缝里挤出来，每道影子都扛着不同的武器——有渔村的柴刀、渔叉，甚至还有他上周送给老赛文的铜哨。
这些影子的轮廓他再熟悉不过：是G-5码头修船的阿福，是市场卖鱼丸的阿菊，是总爱摸他军帽的小萝卜头...
“他们的影子...”迈克的喉咙发紧。
他终于明白莫利亚为何选老赛文的渔船动手——G-5的平民，才是最好的人质，也是最锋利的刀。
克洛克达尔的黄金钩突然点向天空。
沙暴里坠下三颗沙弹，精准炸在迈克左右两侧的船舷上。
爆炸的气浪掀翻老赛文，迈克扑过去的瞬间，莫利亚的骷髅影已经缠住了老人的脚踝。
“现在，你要救谁？”克洛克达尔的笑声混着沙粒灌进耳朵，“救你亲爱的老渔民？还是...救你自己？”
迈克的后颈传来灼烧般的痛。
船舵形状的金斑从衣领下爬出来，在他锁骨处连成狮鬃的纹路——这是金狮子模板解除第二道封印的征兆。
他望着被影子拖向船舷的老赛文，又望向左右逼近的影法师群，突然笑了。
“谁都不用救。”他弯腰捞起老赛文掉在甲板上的鱼刀，刀刃在流樱武装色里淬成漆黑，“因为...你们都得死。”
话音未落，船底传来此起彼伏的碎裂声。
三十道黑影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最前面的那道扛着老赛文的铜哨，影子的轮廓分明是小萝卜头的模样。
迈克深吸一口气。
咸腥的海风灌进肺里，却压不住他血管里沸腾的战意。
他能听见模板在颅骨里低语，能看见流樱在鱼刀上流转成狮爪的形状，能感觉到飘飘果实的力量正在突破500吨的限制——今夜，要么他死，要么这三个七武海，给他的G-5平民，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