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
进攻？
怎么进攻？
外面是铺天盖地的口水和骂名，像一场黑色的暴风雪，要把整个闻氏重工都掩埋。
雷啸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撸袖子，瓮声瓮气地问。
“苏大美女，你下令！是不是要我带人去把那几家叫得最欢的报社给平了？我保证让他们明天头条登自己的道歉信！”
“用暴力去对抗舆论，只会坐实我们‘黑心资本家’的罪名。”
苏眉摇了摇头，她走到那块巨大的白板前，拿起了黑色的马克笔。
“顾长风想跟我们打一场关于‘道德’的战争。”
“他想把闻总塑造成一个窃取国有资产、冷血无情的女魔头。”
“因为他知道，在普通人眼里，‘道德’比‘法律’更容易理解，也更容易被煽动。”
她说话的时候，手里的马克笔在白板上飞快地画着逻辑图，一个个箭头和方框，清晰地展示出顾氏的攻击脉络。
“所以，澄清是没有用的。”
“我们去解释闻总是合法收购，他们会说我们钻法律空子。”
“我们去解释王振武是自己辞职，他们会说我们逼走了功勋老臣。”
“这场仗，如果我们被动地在‘道德’这个战场上防守，我们必输无疑。”
方辰推了推眼镜，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不打这场仗？”
“不。”
苏眉转过身，笔尖在白板上重重一点。
“我的意思是，我们换一个战场。”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是一种近乎燃烧的自信。
“顾长风想把这件事定义成‘闻人语’和‘王振武’的个人恩怨，想把矛盾聚焦在一个人身上。”
“那我们就把这个矛盾，无限扩大！”
“扩大到所有人的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公关部，听我指令！”
“第一，所有官方渠道保持静默，不回应，不澄清，不删帖。让子弹飞一会儿，让他们的情绪，再飞一会儿。”
“第二，立刻启动所有我们掌握的匿名账号和外部合作渠道，在所有社交平台、论坛、新闻评论区，给我抛出一个全新的话题！”
她转身，在白板上写下了一行字。
“当一个励志的民营女企业家，试图复兴祖业时，她要面对旧势力的多少明枪暗箭？”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看着白板上的那行字，眼神从最初的疑惑，慢慢变成了震惊。
雷啸挠了挠头，有点没转过弯来。
“这……这不还是在说咱们老板吗？”
“是，也不是。”
方辰的眼睛却亮了起来，他瞬间明白了苏眉的意图。
“苏眉的意思是，我们不聊闻总这个人‘好不好’，我们只聊‘一个想做实业的人有多难’！”
“没错！”
苏眉打了个响指，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顾氏把我们拖进了道德的泥潭里，那我们就把他们，连同所有看热闹的人，一起拉进一个更大的泥潭——阶层对立！”
“第三，把我们早就准备好的‘素材包’，全部放出去！”
她对着自己的助理下令。
“把近五年来，所有被媒体报道过的，民营企业被旧有垄断势力打压、被地方保护主义构陷、被恶意收购的真实案例，图文并茂，做成长图和短视频，给我全网推送！”
“不要提闻氏重工一个字！”
“我们不当主角，我们只当那个点燃火药桶的引线！”
“我们要让所有网民开始讨论，我们这个时代的商业环境，到底是在保护创新，还是在扼杀创新！”
“我们要让所有人去思考，当一个新的挑战者出现时，那些盘踞多年的‘老地主’，到底会用多么肮脏的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垄断地位！”
轰！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脑子，都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
高！
实在是太高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公关反击了。
这是釜底抽薪！
这是降维打击！
顾长风费尽心机，想把闻人语钉在个人道德的耻辱柱上。
而苏眉，反手就掀了桌子，直接把顾氏集团，拖到了“垄断旧势力”的被告席上，接受所有人的审判！
雷啸张大了嘴巴，半天才憋出一句。
“我靠……文化人打架就是不一样，都不用动刀子，这是要用唾沫星子淹死人啊！”
命令下达，苏眉的公关团队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网络上，风向开始悄然改变。
起初，那个“民营企业家有多难”的话题，很快就被顾氏的水军用“别洗了，资本家没一个好东西”的评论淹没。
但紧接着，苏眉准备的“素材包”被投放了出去。
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真实案例，像一颗颗重磅炸弹，在舆论场上炸开。
《三年前，那个发明了新能源电池的天才工程师，最后是怎么被逼到破产的？》
《还记得那个想做国产芯片的‘傻子’吗？他被污蔑窃取商业机密，最后公司倒闭，至今官司缠身！》
《盘点那些年，倒在黎明前的民族品牌，他们不是输给了市场，而是输给了……》
这些故事，每一个都比闻人语的“黑料”更具悲情色彩，也更能触动普通人心中那根弦。
网民的讨论，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偏转。
“卧槽，这么一看，闻人语这事儿……好像有点内味儿了啊？”
“对啊，你们发现没？套路都一样！先是权力打压，然后是媒体抹黑，最后让你身败名裂！”
“细思极恐！顾氏在江城一手遮天这么多年，突然冒出个闻氏重工要抢饭碗，他们能善罢甘休？”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美女总裁的八卦，这是新旧势力的生死斗啊！”
舆论的焦点，被成功转移了！
顾氏花了大价钱，雇了无数水军，想要把闻人语彻底批倒批臭。
结果，他们所有的攻击，都像是打在了一团巨大的棉花上。
而他们自己，却被苏眉巧妙地架在了火上，成了那个“打压创新”、“扼杀民族品牌”的旧势力代表。
顾氏集团总部。
公关部总监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的衬衫。
“顾董……舆论……舆论有点失控了……”
“现在网上骂我们是‘行业恶霸’、‘商业毒瘤’的声音，已经盖过了骂闻人语的……”
顾长风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刺眼的评论，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桌上的键盘扫落在地。
“废物！一群废物！”
他花了天价的公关费，结果却是给自己的敌人做了嫁衣，引火烧身！
闻氏重工，厂长办公室。
方辰的笔记本电脑上，两条不同颜色的数据曲线正在实时变化。
代表着“攻击闻人语”的红色热度曲线，在飞速攀升到顶峰后，开始掉头向下，呈现出断崖式的下跌。
而另一条代表着“讨论商业环境”的蓝色热度曲线，则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强势崛起，覆盖了一切。
苏眉端着一杯咖啡，平静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变化。
她轻轻抿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永远不要和傻瓜争论。”
“要把他拉到你的专业领域，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他。”
舆论战，他们赢了。
虽然只是暂时扳回一城，但已经足够了。
然而，就在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闻人语的私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通了电话，按下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而压抑的声音，是雷啸。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平时的嬉皮笑脸，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老板。”
“舆论战那帮孙子玩不过我们，开始来硬的了。”
“我们第一批出厂的原材料运输车队，在出城的国道上，被人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