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重光并未慌乱。
即便是典籍上找不到的仙草，他也有办法辨别。
他捻起一片草叶。
是一株叶尖泛银的草。
刚刚碰到叶面，就有缕温和的灵气顺着手指往上爬，像春日的溪水，漫过手腕时还带着点痒意。
他记得玄清老头曾提过：
何仙姑最擅用草木灵气，她的试炼不是“认草”，而是“辨气”。
毕竟修仙者认草多靠典籍，可灵气的真伪，却只有静下心来才能感知。
重光顺着药圃的田埂慢慢走，每株草木都只碰一片叶、一缕气，不贪多，不急躁。
走到紫花前时，刚碰到花瓣，就觉出不对劲：
那紫花的灵气看着柔和，可往里探半寸，就有股细如针尖的戾气，绝非善类。
重光收回手，看着那紫花轻轻摇晃，心中瞬间了然。
假货一株。
再往前走，竹架下的朱红小果旁，长着几株开白色碎花的草。
花小得像米粒，凑在一起却像团细碎的雪。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啊~~~”
重光感叹了一声，没有触碰花瓣，反而先感知灵气。
温吞醇厚，凝神静气。
仙草一枚。
是就决定你了！
确定两种之后，重光把视线看向了竹架子。
竹架上的藤蔓有两种，一种藤叶边缘光滑，灵气温和；另一种叶边带细齿，灵气略有干涩。
仔细观察一番后，重光选了叶边带细齿的那株。
他抬手捏着藤茎轻轻一提，藤上立刻传来股反抗的灵力，有这种灵力反应的灵药一般都有保护经脉丹田的作用。
应当无误。
“三样都找对了。”
等重光摘下三种仙草之后，何仙姑的幻影走过来，手里多了个浅绿的药囊，囊上绣着朵小小的莲花。
她把药囊递到重光面前。
“这囊是用‘云丝’织的，能存草木灵气，仙草放进去不会蔫，还能慢慢滋养。你既懂辨草，想必也知道这些仙草的用处，蓬莱的后山有片更大的药圃，种着不少我们传下来的草木，以后你跟他们通商，尽可以多换些回去，无论是炼丹还是养灵，都用得上。”
重光接过药囊，顺手把自己摘下的仙草放进去，药囊自动收紧，没漏半点灵气。
“多谢前辈。”
他对着何仙姑的幻影行了一礼。
何仙姑笑了笑，转身坐回竹凳，又捻起片草叶。
“道友去吧，下一处试炼，更需你的本心。”
话音刚落，药圃里的雾气又开始聚集。
这次的雾带着点暖黄的光，药香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股带着霉味的气息。
重光：？
这回连缓冲的时间都不给了？
白雾散开时，最先听见的是断断续续的呻吟。
他站在一间破旧的土屋门口，门框上的木漆早已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木纹，门上贴着的旧符纸只剩半张，就连符上的字迹都模糊了。
屋里的光线很暗，只有屋顶破洞漏下的几缕阳光。
炕上躺着个老人，盖着件打满补丁的灰布被子。
只见他脸色灰败，嘴唇干裂，每喘一口气都带着“嗬嗬”的响，额头上还敷着片蔫了的不知名草药。
“又来一位道友。”
重光转身，见不远处的老槐树下坐着个老人，穿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裤腿挽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沾着泥，手里则拄着根黑铁拐，拐身缠着圈旧布，顶端挂着个掉了漆的药葫芦。
是铁拐李的幻影。
见重光看过来，他咳嗽了两声，咳得腰都弯了。
重光走过去，刚靠近老槐树，就闻见股更浓的霉味。
不是木头发霉的味道，是病人身上的浊气混着没晒干的草药味的独特气息。
再加之空气潮湿，闷得人胸口发沉。
他神识往村里一扫，只见家家户户的门都虚掩着，有的屋里传出女人的哭声，有的传出孩子的咳嗽，就连平时该在村口追逐打闹的狗，都趴在墙角耷拉着耳朵，没半点精神。
“这村里的人，都得了‘瘟疫毒’。”
铁拐李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他抬手拍了拍身边的药葫芦。
“这毒是前些天刮邪风带过来的，沾着就倒，先是发烧，再是浑身无力，最后连气都喘不上。我这葫芦里的药，只能吊着他们的命，要想根治，得用修仙者的灵气渡进去——可这灵气一渡，就得耗掉自身三成修为，还得虚弱三天，连打坐都稳不住。”
他抬头看重光，“道友，你选哪个？是耗灵气救他们，还是转身走，省得自己遭罪？”
重光：？
什么凡人能耗去他三成的修为？
他还未说话时，周围的雾气里，慢慢显出几个身影，正是其他进入这处幻境的修士。
有个穿青袍的修士刚站稳，听见铁拐李的话就皱起眉。
“三成修为？还得虚弱三天？这也太亏了！幻境里的人都是假的，犯不着为了假人耗自己的修为！”
另个穿黑袍的修士也点头，“就是，咱们是来拿八仙传承的，不是来当活菩萨的，要救你自己救，我可不去。”
只有个穿粉裙的小修士，犹豫着往土屋走了两步，却在看见老人灰败的脸时，又往后缩了缩。
她刚到筑基期，三成修为耗掉，怕是连幻境都走不出去。
重光：？
不是哥们姐们......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什么凡人能耗去你们三成修为才能解毒？
金丹耗去三成，元婴也耗去三成。
难不成大乘修士也还去三层？
这是什么神仙凡人？
难不成在这幻境之中，他们的神识会受到影响，从而错判？
其他人扭头就走，唯独重光面无表情的留在原地。
这是铁拐李看了过来，问道，“这位道友......”
“前辈啊，我也有个问题。”
重光从系统空间里搬出来个小板凳坐下，面色平静的问道，“什么凡人要耗去修士的三层修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