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脉谷的风里还裹着天脉树刚恢复的草木气，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得支离破碎。青岚领着青木门弟子往圣泉边赶，肩上扛的木犁蹭过路边的矮丛，带起一串沾着晨露的叶片——往常这个时辰，弟子们该在谷口练控木术，可现在连最年轻的弟子都攥紧了缚影藤种子，脚步没半点拖沓。
“都把‘固根诀’的口诀在脑子里过三遍！”青岚把木杖往地上一顿，震得圣泉边的碎石子都跳了跳，“等会儿种缚影藤的时候，根须必须顺着地脉走，扎到圣泉底才算完！谁要是让藤条歪了半分，回头我就罚他去给天脉树浇一个月的脉气水！”
“是！”弟子们齐声应着，手里的木犁已经插进了圣泉周围的泥土里。刚翻出来的土带着点温润的潮气，还混着圣泉渗出的脉气，一接触空气就泛出淡淡的白光——这是双界本源声能在慢慢复苏的样子，可没人敢多看一眼，都埋头往土里埋缚影藤种子。
沈砚蹲在圣泉边，指尖捏着那枚界主核碎片。碎片刚被泉水浸过，温度比刚才暖了些，上面的纹路隐隐透着光，像是在呼应地脉里的动静。他能感觉到，弟子们种下的缚影藤种子一沾土，就开始悄悄抽芽，细弱的根须像小蛇似的往地脉深处钻——这是青蘅界灵植和双界地脉的共鸣，也是木灵说的“桥”的第一步。
“沈砚！”慕言的声音从炼器坊方向传来，带着点喘。他怀里抱着个半大的金属匣子，虚拟目镜滑到了鼻尖，头发被汗水浸得贴在额角，“你要的声纹监测仪升级好了！现在能精准捕捉到赫兹以上的高频波动，只要蚀声波一出现，这玩意儿能在三秒内定位，还能自动把波动数据传到你手腕的终端上！”
沈砚站起身，接过金属匣子。匣子外壳还带着炼器坊的余温，上面嵌着块小小的显示屏，正跳动着淡蓝色的波形——那是圣泉周围正常的声能波动，平稳得像无风时的湖面。“不错，”他按了按匣子侧面的按钮，显示屏立刻切换成了红色警戒模式，“陈乐呢？净化枪改造得怎么样了？”
“在里面跟弟子们拆旧炮呢！”慕言抹了把汗，往炼器坊的方向指了指，“他说要把以前报废的脉气炮拆了，加个‘反向导流阀’，说是能把蚀声界吸走的声能给吸回来——我本来觉得悬，可他刚才试了下，还真把旁边小半瓶脉气水的能量给吸进炮管里了！”
话音刚落，炼器坊里突然传出“砰”的一声闷响，接着就是陈乐的大喊：“成了！沈砚你快来看！”
沈砚和慕言对视一眼，快步往炼器坊走。刚到门口，就见陈乐举着个改装过的脉气炮跑出来，炮管上焊了圈缠着铜线的铁环，炮身侧面多了个透明的管子，里面正晃着淡绿色的光——那是天脉树的汁液。
“你看你看！”陈乐把炮口对准旁边一棵枯掉的小树苗，按下了扳机。没见火光，只听“嗡”的一声低鸣，透明管子里的绿光突然亮了起来，那棵枯树苗的枝干上居然慢慢透出了点绿意，像是被抽走的生机又回来了半分。
“这是……”沈砚伸手碰了碰树苗的叶子，指尖能感觉到微弱的脉气流动。
“反吸炮！我给它起名叫反吸炮！”陈乐得意地拍了拍炮身，脸上沾着点机油，“慕言说蚀声界是‘啃’声能，那我就造个能‘抢’回来的！炮管里的铜线是用天脉树的枝条烧的，能跟缚影藤的脉气呼应，只要锁定蚀声界的气息，就能把他们刚吸走的声能给拽回来，还能顺便往他们身上打天脉树汁液——木灵不是说他们怕共鸣脉气吗？这汁液就是引子！”
慕言推了推滑下来的目镜，补充道：“原理上是通的，但威力还不够。现在这炮只能吸小范围的声能，要是遇上蚀声界的大部队，估计撑不了多久。我打算再拆几门旧炮，把反吸装置和脉气炮拼在一起，做个‘双用炮’——既能反吸，又能直接轰蚀声界的屏障。”
“那就抓紧时间。”沈砚点头，目光扫过炼器坊里忙碌的弟子们。角落里，两个弟子正蹲在地上拼炮管，手里的扳手敲得“叮叮当当”响；还有个弟子拿着天脉树汁液往炮身里灌，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在对待什么宝贝。“青芜那边还没消息，木灵说屏障只能撑三天，我们最多只有七天时间准备——七天后，缚影藤要是没连上天脉树母株，反吸炮要是没造够数，等蚀声界打过来，我们就真的被动了。”
“放心！”陈乐拍了拍胸脯，把反吸炮往旁边一放，又抓起地上的扳手，“我让炼器坊的弟子两班倒，人歇机器不歇，保证三天内造出二十门双用炮！”
慕言也跟着点头：“声纹监测仪我再升级一下，争取能监测到黑隙周围十里的范围，一旦有蚀声界的动静，立马就能预警。”
两人正说着，沈砚手腕上的终端突然“滴滴”响了两声。他低头一看，屏幕上跳出一行绿色的字——是青芜的传信：“已到青蘅界，木灵长老在天脉树母株旁等，缚影藤种子已交给他们催长，预计五天后能连到双界地脉。”
沈砚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指尖在终端上敲了几个字回过去：“注意安全，若有影族干扰，立刻用灵叶传信，我会让人支援。”
刚发完信，就见青岚急匆匆地跑过来，脸上沾着点泥土，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沈砚！不好了！圣泉东北边的地脉入口，刚才监测到一点微弱的高频波动，跟慕言说的蚀声波有点像！”
沈砚心里一紧，立马抓起旁边的声纹监测仪往东北边跑。慕言和陈乐也跟着往那边赶，陈乐还顺手拎了门刚改装好的反吸炮。
圣泉东北边是片矮树林，平时没什么人来，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枯叶。沈砚刚跑进树林，手里的监测仪就“滴滴”地响了起来，显示屏上的波形突然变得尖锐，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就在前面！”慕言指着树林深处的一个土坑，“那是以前地脉泄露时留下的入口，一直用石头堵着，现在……”
几人跑过去一看，堵着入口的石头居然裂开了条缝，缝里正往外渗着点灰黑色的气，监测仪的警报声更响了。沈砚蹲下身，往缝里探了探脉气——那股气里带着点尖锐的波动，刺得他指尖发麻，跟木灵说的蚀声波一模一样。
“是蚀声界的试探。”沈砚站起身，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们在试着往地脉里打蚀声波，想松动圣泉的本源声能。”
陈乐立刻把反吸炮对准石缝，按下了扳机。“嗡”的一声响后，石缝里的灰黑气突然往回缩了缩，监测仪上的尖锐波形也平缓了些。“管用！”陈乐眼睛一亮，“这玩意儿能镇住蚀声波！”
“但只能镇住一时。”青岚把木杖插进石缝旁边的土里，念了句“固根诀”。只见几缕绿色的藤条从土里钻出来，缠在了裂开的石头上，慢慢把缝隙堵上了，“这入口得加固，光用石头堵不住，我让弟子们过来，用缚影藤把所有地脉入口都缠上，再布个‘锁脉阵’，就算蚀声界再试探，也别想碰着地脉。”
沈砚点头：“快去。另外，从今天起，守脉谷实行两班轮岗——白天青木门弟子守圣泉和地脉入口，晚上换炼器坊的弟子，每个人都配声纹监测仪和简易反吸装置，一旦有动静，立刻通报。”
几人正忙着布置，沈砚手腕上的终端又响了。这次是木灵的传信，用的是灵叶的波动转成的文字：“影族在青蘅界屏障外活动频繁，还带着蚀声界的使者，好像在找屏障的弱点。我们的弟子在加固屏障，但木脉气消耗太快，可能撑不到缚影藤催长完成。”
沈砚心里一沉。他转头看向圣泉边——弟子们还在埋头种缚影藤，炼器坊的火光还在亮着，可青蘅界那边已经快撑不住了。“慕言，”他突然开口，“你能不能把声能站的储备再提一提？哪怕只多一成，也能给木灵那边传点声能过去，帮他们撑住屏障。”
慕言皱了皱眉：“声能站现在刚到三成五，要是再抽，圣泉这边的防御能量就不够了——脉气炮和反吸炮都需要声能驱动，要是能量跟不上，就算造出来也是摆设。”
“我有办法。”青岚突然插话，“青木门的‘聚声阵’能收集周围的环境声能，虽然不如本源声能强，但积少成多，应该能凑出一成来。我让弟子们把聚声阵的范围扩大，再把天脉树的落叶掺进阵里，能提高三成的收集效率。”
“好！”沈砚立刻拍板，“青岚，你负责聚声阵；慕言，你抽声能站的一成储备，加上聚声阵收集的，一起通过脉气通道传给木灵；陈乐，你加快反吸炮的改造，争取明天就能出第一批双用炮。”
“没问题！”三人齐声应着，各自忙活去了。
沈砚站在圣泉边，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踏实感。从声能站崩塌到现在，好像每一步都走得磕磕绊绊，可不管遇到多大的麻烦，总有青岚、慕言、陈乐他们在身边——青岚的木杖永远能撑起最结实的防御，慕言的目镜里永远有最精准的方案，陈乐的手里永远能造出意想不到的武器，还有青芜，在青蘅界那边帮着木灵催长缚影藤，哪怕隔着两个界域，他都能感觉到她的坚持。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界主核碎片，碎片的温度已经跟圣泉的泉水差不多了，上面的纹路亮得更明显，像是在跟地脉里的缚影藤呼应。这枚碎片是双界的根基，是他和青芜从紫隙里找回来的，现在又成了连接三界的纽带——或许从一开始，双界和青蘅界就不是孤立的，他们本该是联盟，是一起守护声能的同伴。
“沈砚！聚声阵布好了！”青岚的喊声从谷口传来。沈砚抬头看去，只见谷口的空地上，几十根缠着藤条的木柱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每根木柱上都挂着一片天脉树的叶子，叶子在风里轻轻晃着，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在收集周围的声能。
慕言拿着个仪器走到阵中央，按下了开关。只见聚声阵里突然泛起淡淡的白光，仪器上的数值开始慢慢往上跳——0.1成、0.2成、0.3成……虽然慢，却很稳定。“成了！”慕言兴奋地挥了挥手，“按照这个速度，一天能收集0.5成声能，刚好能给木灵那边传过去！”
沈砚刚要走过去，手腕上的终端又响了。这次是青芜的视频传信，画面有点模糊，背景是一片翠绿的天脉树林，青芜的头发上沾着点树汁，脸上却带着笑：“沈砚，你看！木灵长老用木脉气催长缚影藤，已经长到青蘅界的地脉通道口了，再过四天，应该就能连到双界了！”
画面转了个方向，能看到一棵巨大的天脉树，树干上缠着粗壮的缚影藤，藤条正顺着树干往下爬，往地脉深处钻，藤叶上泛着跟圣泉边一样的白光。木灵的虚影在树旁晃了晃，声音有点虚弱，却带着点希望：“沈砚小友，多谢你们传过来的声能，屏障能撑得更久了。等缚影藤连起来，我们就能布共鸣脉气了，到时候就算蚀声界和影族联手，也别想碰我们的本源声能。”
沈砚看着画面里的缚影藤，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你们注意安全，”他轻声说，“影族在找屏障的弱点，一旦有情况，立刻告诉我们。”
“我知道。”青芜点了点头，画面突然晃了一下，像是有人在叫她，“我得去帮木灵长老了，等缚影藤连到双界，我就回去。”
传信断了，沈砚还看着终端屏幕上的残影。旁边的陈乐凑过来，手里拿着个刚焊好的反吸炮零件：“看什么呢？是不是想青芜了？放心，等把蚀声界打跑了，你就能见着她了。”
沈砚笑了笑，拍了拍陈乐的肩膀：“别贫了，赶紧干活。等青芜回来，我们得给她个惊喜——让她看看，我们把圣泉守得好好的，还造了能打跑蚀声界的武器。”
“那必须的！”陈乐把零件往怀里一塞，又跑回了炼器坊。
夕阳把守脉谷的影子拉得很长，圣泉边的缚影藤已经长到了半人高，藤叶在风里晃着，跟聚声阵里的天脉树叶应和着，发出“沙沙”的声响。炼器坊的火光还在亮着，慕言和弟子们正围着刚造好的双用炮调试，炮管上的铜线在夕阳下闪着光。青岚带着弟子们在检查地脉入口的锁脉阵，木杖敲在藤条上，发出“笃笃”的声音，像是在给这忙碌的傍晚伴奏。
沈砚走到圣泉边，蹲下身，看着泉眼里冒出来的泉水。泉水比昨天更清澈了，里面的脉气流动也快了些，偶尔有几滴泉水溅到缚影藤的叶子上，能看到叶子上的白光更亮了。他伸出手，让泉水流过指尖，又摸了摸旁边的缚影藤——藤条很结实，上面的纹路跟青蘅界天脉树旁的一模一样。
这就是他们的联盟，没有华丽的仪式，没有郑重的誓言，却比任何联盟都牢固。双界出人力，木灵出控木术，青芜在中间牵线，慕言造武器，陈乐搞发明，青岚守防线——每个人都在做自己能做的事，都在为了守护这方土地、守护这些要守护的人而努力。
他站起身，往炼器坊走去。慕言正拿着个仪器往双用炮上凑，见他过来，抬起头笑了笑：“刚调试好一门，能吸能，能轰，比之前的反吸炮厉害多了！”
沈砚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炼器坊里的十几门双用炮。炮身泛着金属的冷光，炮管上的铜线缠着天脉树汁液泡过的布条，透着股不一样的力量。他知道，这些炮不是冰冷的武器，是他们的希望，是他们守住双界、守住青蘅界的底气。
就在这时，远处的声纹监测仪突然“滴滴”响了两声，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慕言看了眼仪器，说：“应该是蚀声界又在试探，不过有锁脉阵和反吸炮镇着，翻不起什么浪。”
沈砚嗯了一声，往黑隙的方向看了一眼。夕阳下，黑隙像一条巨大的裂缝，横在双界的边缘，里面隐隐透着点灰黑色的气——那是影族和蚀声界的方向。他知道，那场风暴迟早会来，影族的阴狠，蚀声界的贪婪，都在黑隙的另一端等着他们。
但他不怕了。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
他身后有守脉谷的弟子，有青岚、慕言、陈乐，有在青蘅界努力的青芜和木灵一族，有圣泉里流动的本源声能，有天脉树上摇晃的叶片，还有那些正在慢慢连接起来的缚影藤——这些都是他们的力量，是他们“三界联盟”的根基。
沈砚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炼器坊，拿起一把扳手递给慕言：“别光你们忙，我也来搭把手。争取明天再出五门双用炮，让影族和蚀声界看看，我们不是好惹的。”
慕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一起干！”
炼器坊里的火光更亮了，映着两人的脸，也映着那些堆在角落里的武器零件。守脉谷的夜，本该是安静的，可现在，木犁翻动泥土的声音、扳手敲打铁器的声音、弟子们低声交流的声音，还有缚影藤生长的“沙沙”声，混在一起，成了最有力的备战号角。
而在黑隙的另一端，影族将领看着手里的监测仪，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监测仪上显示，双界的声能储备还在涨，地脉入口被什么东西封住了，连蚀声界的试探都被挡了回来。
“废物！”他一脚踹在旁边的石头上，“这么多天了，连个地脉入口都打不开！等蚀声界的使者不耐烦了，第一个吞掉的就是我们影族！”
旁边的影族士兵低着头，不敢说话。蚀声界的使者就站在不远处，黑袍在风里晃着，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正盯着双界的方向，发出一阵尖锐的“嘶嘶”声——那是在愤怒，也是在贪婪地感受着双界越来越强的声能气息。
一场更大的风暴，确实在悄悄酝酿。
但守脉谷里，沈砚他们已经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站在了圣泉边，站在了缚影藤旁，站在了他们要守护的土地上。他们的联盟已经成型，他们的防线正在筑牢，他们等着那场风暴，也准备好了，要在风暴里，守住属于他们的声能，守住属于他们的界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