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这天的雨下得缠绵，像扯不断的银丝，把江南小镇裹得湿漉漉的。杂货店的青石板路长出了层薄青苔，踩上去“滋溜”打滑，念安穿着苏婉儿做的防滑鞋，在院里跑来跑去，鞋底的纹路印在青苔上，像画了幅歪歪扭扭的画。
刘明正坐在堂屋修伞，伞骨被去年的暴雨压弯了两根，他用热水把竹骨烫直，指尖被竹篾划出道小口子，血珠滴在伞布上，洇出个小小的红点。墙角的水缸快满了，檐角的雨水顺着竹管“滴答滴答”往里淌，水面漂着片银杏叶，是去年从长安铜镜里带回来的，叶边还留着点长安的尘土。
“刘大哥，石桥底下的水不对劲！”王大爷披着蓑衣跑进来说，蓑衣上的雨水顺着下摆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个小水洼，“刚才去挑水，看见桥洞下的水泛着绿沫，像倒了肥皂水，还有股腥气，钓上来的鱼肚子都是翻的！”
刘明赶紧放下伞，抓起墙角的渔网跟着王大爷往河边跑。镇口的石桥是百年老桥，桥洞下的水流向来清澈，今天却泛着层粘稠的绿沫，像浮着层青苔，靠近了闻，果然有股和醒蛰虫相似的腥气。几只死鱼肚皮朝上漂在水面，鱼鳞上沾着绿色的黏液，用树枝一戳，黏液就化成了绿雾，散在空气里。
“是‘腐水藻’！”苏婉儿提着药箱赶来，药箱里的艾草叶被雨水打湿，散出清苦的香气，“太爷爷的日记里写过，这是影阁用影核碎片的邪气泡出来的藻，能污染水源，让水里的鱼虾死绝，人喝了会拉肚子，浑身发虚！”
念安蹲在桥边，用树枝捞起片绿藻，藻叶一离开水就变成了黑色，像团烂泥。“小精灵说，这藻是顺着暗流飘来的！”他指着桥洞深处，“水下有个洞，通着影阁藏邪物的山洞，藻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铜镜里的长安也下着雨，郡主站在洛水边，手里拿着个捞网，网里兜着团和桥洞下一模一样的腐水藻。几个侍卫正在往水里撒石灰，石灰遇水冒起白烟，绿藻碰到白烟就缩成一团，很快就沉到了水底。郡主对着镜头比划着，像是在说“水里的洞找到了，正在堵”。
“他们也在处理腐水藻！”刘明把渔网伸进桥洞，网刚碰到绿藻，网线就被腐蚀出个洞，“这藻能烂东西，得用铜网才能捞！”
铜铃铛“叮铃”响时，周小满撑着油纸伞跑过来，伞面画着荷叶图案，被雨水打湿后，荷叶像活了似的。她手里提着个铜盆，盆里装着些黑色的粉末：“刘大哥，爷爷让我送‘净水粉’来，这是用活性炭和明矾磨的，能把腐水藻的邪气吸走，临安的河都用这个净水！”
净水粉撒进水里，绿沫果然开始沉淀，水面渐渐露出清澈的底色。刘明找来张铜网，顺着桥洞往里捞，网到的腐水藻堆在岸边，接触到空气就变成了黑灰，被雨水冲散在泥里。桥洞深处果然有个拳头大的洞，洞口挂着些绿藻，像洞口的门帘。
“得把洞堵上！”王大爷扛来块石头，石头上缠着艾草绳，“俺们庄稼人堵漏洞都用这法子，艾草绳泡在水里不烂，还能驱邪，再用水泥一抹，保准严实！”
他踩着水把石头塞进洞口，苏婉儿往石头缝里抹水泥，水泥混着艾草汁，发出“滋滋”的声响，像在和邪气打架。洞口被堵死后，桥洞下的水越来越清，甚至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几只没死的小鱼游了过来，围着石头转圈圈，像是在道谢。
镇上的百姓们也提着水桶赶来，往河里撒净水粉，有的还往水里倒艾草水，河水很快就恢复了清澈，连空气里的腥气都散了，只剩下雨水的清新味。王大爷舀了瓢河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咂咂嘴：“这水甜丝丝的，比井水还好喝！”
回到杂货店时，雨已经停了，天边架起道彩虹，把石桥的影子映在水里，像道彩色的桥。念安趴在水缸边，看着水面的银杏叶，突然指着水底：“爹爹，水里有星星！”众人低头一看，水缸底的青苔在阳光反射下，果然闪着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
苏婉儿把湿透的艾草叶摊在屋檐下，叶片上的水珠在阳光下滚来滚去，像串透明的珠子。“其实这青苔也是好东西，”她轻声说，“干净的青苔能说明水质好，就像有些看似没用的东西，其实在默默守护着我们，比如这石桥，守了百年，连水里的邪祟都认得它的厉害。”
刘明把修好的伞撑开，伞面的红点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他看着铜镜里的长安，郡主正和百姓们在洛水边洗菜，水流清澈，能看见菜叶子在水底飘。她举起颗刚摘的青菜，对着镜头晃了晃，菜叶上的水珠像珍珠，闪着光。
桥洞下的暗流还在静静流淌，只是不再带着邪气，反而把岸边的花香、草香都揽进怀里，变成了清甜的水。刘明知道，所谓的守护，有时就藏在这些不起眼的事物里——石桥的坚守，雨水的洗涤，净水粉的朴实，还有那片被邪祟污染却终会恢复清澈的水，用最温柔的方式，把恶意化解在时光里。
铜铃铛在雨后的风里轻轻响，混着河边孩子们的嬉笑声。桥洞下的水映着彩虹，像面打碎的镜子，把光和暖都分给了水里的鱼虾、岸边的草木，还有每个守护家园的人。而那些藏在暗流里的阴谋，终究敌不过这生生不息的流水——它会带走污浊，留下清澈，就像春天总会带走寒冷，留下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