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渊坐在窗边，手里端着一杯已经凉透的黑咖啡，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
昨夜，他几乎一夜未眠。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些致命的数据——运输时刻表、人员名单、资金流向……每一个细节都像燃烧的炭火，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知道，祁同伟那边已经拿到了部分情报。
但那还不够。
远远不够。
涅盘路线是一张覆盖全球的巨网，云川码头只是其中一个节点。
要彻底摧毁佛面君的帝国，必须拿到更完整、更核心的证据。
特别是那些位于境外的中转站。
那才是毒品流通的真正命脉。
林渊放下咖啡杯,站起身,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取出那块黑色硬盘。
冰冷的金属外壳在掌心传来刺骨的温度。
他深吸一口气,将硬盘重新插入电脑。
屏幕亮起,密密麻麻的文件夹展开。
他的手指在鼠标上停顿了几秒,最后点开了一个标注着“邻国·卡莫港”的文件夹。
资料缓缓加载。
卡莫港,位于邻国北部沿海,是一个拥有百年历史的天然深水港。
表面上,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业物流中转站。
但实际上,它是涅盘路线上最重要的境外枢纽之一——来自金三角的原料,会在这里进行第一次分装和转运,然后分流到欧洲、北美、澳洲等地。
林渊盯着屏幕上那些详细到令人窒息的资料:港口布局图、监控分布、人员班次、船只进出记录……
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如果他能以熟悉业务为名,亲自前往卡莫港巡视……
那么,他就有机会勘察那里的实际情况,寻找传递更多情报的可能性。
林渊关掉电脑,拿起手机,给白扇发了条消息:
“白扇哥,我想去卡莫港实地看看。涅盘路线这么重要,光看资料不够,必须亲眼确认每个环节。”
消息发出后,他靠在椅背上,等待回复。
五分钟后,手机震动。
“老板说可以。但你必须带两个人同行。明天早上八点出发。”
林渊看着这条回复,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果然。
佛面君不会让他一个人行动。
但没关系。
他要的,只是一个离开庄园的机会。
第二天早上,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驶出庄园大门。
林渊坐在后排,身边是两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他们都穿着黑色西装,腰间鼓鼓囊囊的,一看就藏着家伙。
这两人是白扇的心腹,名叫阿豹和阿虎,负责全程“陪同”林渊。
说是陪同,实际上就是监视。
车子行驶了三个小时,穿过边境线,进入邻国境内。
窗外的景色从繁华的都市,逐渐变成破败的城镇,最后是一望无际的荒野。
又开了一个多小时,远处出现了大海。
蔚蓝色的海水在阳光下闪着粼粼波光,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卡莫港到了。
港口比林渊想象的还要大。
十几艘巨型货轮停靠在码头,起重机的钢铁臂膀在空中挥舞,发出沉闷的轰鸣。
工人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装,推着手推车在集装箱之间穿梭,忙碌而有序。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像是一个合法经营的国际物流港口。
但林渊知道,在那些标注着“机械零件”“工业原料”的集装箱里,藏着的是足以毁灭无数家庭的白色粉末。
车子停在港口办公楼前。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中年男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那是港口经理,叫温图。
“蝎子老板!”温图满脸堆笑地迎上来,操着一口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您能来,真是我们的荣幸!”
林渊下车,点点头:“温经理客气了。”
“里面请,里面请!”
温图引着林渊走进办公楼。
楼内装修得很气派,一楼大厅挂着巨大的世界航运地图,墙上是各种荣誉证书。
温图带着林渊上了三楼,进入一间宽敞的会议室。
“蝎子老板,请坐。”温图亲自倒了杯茶,“您这次来,有什么需要了解的?”
林渊接过茶杯,放在桌上,没有喝。
“我想实地看看港口的运作情况。”他说,语气平淡,“从卸货到分装,每个环节都要看。”
“没问题!”温图立刻说,“我这就安排!”
港口的午后阳光炽烈得像要把人烤化。
林渊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肩上,走在码头上。
阿豹和阿虎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像两个黑色的影子。
但林渊似乎完全不在意他们的存在。
他走到一群正在卸货的工人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过去。
“兄弟们,辛苦了。”
工人们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大老板的人会主动递烟。
一个满脸汗水的年轻工人小心翼翼地接过烟,连声道谢。
“蝎子老板,您太客气了!”
林渊笑了笑,自己也点了一根。
“在这干活累不累?”他问,语气随意,像是闲聊。
“累是累,不过工资还行。”年轻工人说,“比在内地种地强多了。”
“家里还有什么人?”
“有老婆和一个刚出生的女儿。”年轻工人说着,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等再攒点钱,我就回老家盖房子。”
林渊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看着这个工人,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悲哀。
这些底层的工人,绝大多数都不知道自己在搬运的,是什么东西。
他们只是为了养家糊口,在无知中成了罪恶链条上的一环。
“蝎子老板!”温图从远处走过来,“要不要去看看起重设备?”
林渊掐灭烟头:“走吧。”
起重设备的控制室在港口的最高点,一个十几米高的钢铁塔楼上。
林渊爬上狭窄的钢梯,站在控制室里。
透过玻璃窗,整个港口的全景尽收眼底。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每一个角落——仓库的位置、监控摄像头的分布、巡逻保安的路线……
所有这些信息,都被他一一记在脑海里。
“温经理。”林渊突然说,“我听说港口的监控系统最近升级了?”
“对对对!”温图立刻说,“我们现在用的是最先进的高清夜视系统,360度无死角!”
“能带我看看监控室吗?”林渊问。
“当然可以!”
监控室在办公楼二楼,是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
十几块巨大的屏幕挂在墙上,实时显示着港口各个角落的画面。
两个值班员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
林渊走进去,假装仔细观察每一块屏幕。
但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在寻找监控的盲区。
他很快发现,港口东侧靠近海岸的那片区域,摄像头的覆盖明显不足。
那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集装箱,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动过了。
“那边是什么地方?”林渊指着屏幕上那片区域问。
“哦,那是废料区。”温图说,“放一些报废的设备和集装箱,没什么用。”
“监控怎么这么少?”
“因为那边没什么价值,所以就没装太多摄像头。”温图解释道,“而且那边靠近海岸,地势低,经常被海水淹,去的人很少。”
林渊点点头,没有再问。
但心里,他已经记下了这个关键信息。
巡视的最后一站,是港口的网络中心。
这里负责整个港口的通讯和数据传输。
林渊以“了解网络安全”为由,要求查看网络设备。
技术员带着他走进机房。
巨大的服务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各种指示灯闪烁着。
林渊装作检查设备,实际上用手机快速扫描了周围的wi-Fi信号。
他发现,除了港口内部的加密网络,还有几个来自附近渔船的开放信号。
这意味着,如果他能接近那些渔船……
“蝎子老板,还有什么需要看的吗?”温图小心翼翼地问。
林渊收起手机:“没有了。温经理,你们做得很好。”
“多谢老板夸奖!”温图喜笑颜开。
傍晚时分,林渊站在港口办公楼的天台上。
海风吹过来,带着潮湿的咸腥气息。
他举起一副望远镜,假装欣赏落日余晖下的海景。
但实际上,他的目光越过繁忙的港区,锁定在数公里外一个不起眼的黑色轮廓上。
那是一座废弃的海岸哨塔。
塔身已经斑驳破败,顶部的了望台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可能倒塌。
“温经理。”林渊放下望远镜,随口问道,“那座塔是什么?”
温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哦,那个啊。”他说,“那是前政府留下的军事哨塔,早就废弃了。已经荒废二十多年,根本没人去。”
“为什么不拆掉?”
“太偏僻了,拆除成本高,也没什么用。”温图说,“就一直扔在那,反正也碍不着什么事。”
林渊点点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但心里,他已经将这座废弃哨塔牢牢记住。
那里,或许就是传递更多情报的备用方案。
当天晚上,林渊住进了港口附近的一家酒店。
阿豹和阿虎住在他隔壁的房间,门对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林渊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脑海中,将今天勘察到的所有信息,一一整理、归档。
监控盲区——废料区。
开放wi-Fi——渔船。
物理坐标——废弃哨塔。
这些,都是他未来行动的关键拼图。
他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低声自语:
“快了。”
“再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