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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姨强行施展禁忌仪式引发的连锁异变,如同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超任何人预料。

她本人被岳磐长老亲自带人救回,由明心使者不惜耗费本源施展“净魂固魄术”吊住性命,但神魂遭受规则层面与血脉反噬的双重重创,意识陷入深度昏迷,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何时能醒,醒来后是否还能保持神智清明,皆是未知之数。

她居所内那邪异的法阵残留,在玄珩子长老亲自检查后,被以律令之力彻底抹除、净化,所有相关物品,包括那卷《残魂唤灵溯迹密契》的古老皮卷,都被列为最高禁忌封存。此事被严格控制在小范围内知晓,对外仅宣称芸长老因悲恸过度、修炼不慎导致走火入魔。

然而,真正让联盟高层,尤其是研析院核心成员坐立难安的,是那被芸姨仪式意外“唤醒”的、弥漫在禁库空间规则中的“古老低语”与“悲伤回响”——玄珩子将其暂命名为“守望者遗响”。

这种规则层面的信息残留,其性质完全不同于“天外遗物”碎片那种冰冷、解析、充满侵略性的波动。它更像是一段被强行烙印在时空背景中的、充满情感的“记忆”或“遗言”,并且似乎与魔穴疤痕(原“熵核”所在)以及碎片c(信息存储型)存在着某种深层次的共鸣。

接下来的数日,禁库的研究重心发生了微妙而重要的偏移。在确保碎片封印绝对稳固的前提下,大量资源被投入到对“守望者遗响”的捕获、记录与分析上。

星轨与林小雨几乎不眠不休。星轨重新校准了万象星轨仪,使其能更灵敏地捕捉那种弥漫的、非指向性的规则波动。林小雨则整合了所有从碎片c泄露的“信息回响”片段,以及之前那次意外获得的“回波”编码信号,试图与“遗响”进行交叉比对,破译其信息内核。

这是一项比解析碎片结构更为艰难的工作,因为“遗响”的信息载体并非物质或能量,而是规则本身细微的、带有情感色彩的“震颤”。它断断续续,充满杂音,且似乎受到时间、环境乃至观测者自身状态的微妙影响。

但进展,也在这种近乎折磨的钻研中,一点点浮现。

他们逐渐能过滤掉大部分杂音,将那悲伤低语中重复出现的几个关键音节\/概念更清晰地剥离出来:

“……‘花园’……美丽而脆弱……吾等奉命守望……”

“……‘根须’……本是滋养……却遭污染……异变……噬主……”

“……‘园丁’……沉睡或陨落……协议混乱……”

“……‘清理者’将至……吾等残响……即为警示……”

“……后来者……珍惜……反抗……或……”

“花园”很可能指的是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或者类似的一批被某个高等文明(“园丁”?)培育或观察的“生态圈”。

“根须”原本可能是维持“花园”稳定的某种系统或能量网络,但遭到了“污染”和“异变”,变成了反噬“花园”的“蚀空”侵蚀。这与魔穴吞噬规则的特性隐隐吻合。

“园丁”似乎出了问题(沉睡或陨落),导致原本的“协议”(很可能是某种自动维护或观察程序)出现混乱。

而“清理者”……这个词汇让所有人心头蒙上浓重的阴影。它听起来比“播种器”更加冷酷、彻底。是否就是“熵寂协议”的执行者?或者别的什么?

最令人深思的是最后那句断断续续的“……后来者……珍惜……反抗……或……”。这不像是一个完全绝望的遗言,反而带着一丝将希望寄托于“后来者”的意味。这些留下“遗响”的“守望者”,似乎并非敌人,而是……曾经的守护者?或者,至少是对“花园”抱有某种感情的观察者?

这个推测,与之前冰冷残酷的“殖民协议”、“熵寂播种”形成了微妙而重要的反差。真相,似乎并非单一的侵略与毁灭,而可能是一场源于系统故障、污染失控,夹杂着失职、背叛与绝望守护的复杂悲剧。

“如果‘遗响’为真,”青霖在又一次核心会议中,声音沙哑地分析,“那么,我们面对的‘蚀空魔穴’,可能并非某个邪恶文明主动投放的武器,而是一个……‘失控的生态维护系统’,或者‘被污染的世界根基’?而那些‘天外遗物’碎片,也许来自曾经试图干预或修复,却最终失败甚至可能被反噬的‘守望者’或‘园丁’的造物?”

这个想法太过颠覆,让所有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那么,林燃小友的灵魂碎片被困其中……”明心使者迟疑道。

“或许,他的秩序之力,在某种程度上,更接近‘花园’未被污染前的‘原始规则’,或者‘园丁’设定的‘健康状态’?”魂梦泽长老猜测,“因此才会被那些失控的‘根须’(魔穴)和失落的‘守望者遗物’(碎片)同时产生强烈反应——前者欲吞噬解析,后者可能……在无意识中将其误认为‘修复信号’或‘同类’而禁锢?”

这一切都还是推测,但无疑为研究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也为如何拯救林燃提供了新的思路:或许不需要强行暴力剥离,而是尝试“修复”或“安抚”那些失控或失落的系统\/遗物,让它们“释放”或“归还”林燃的灵魂碎片?

就在研析院艰难地解析“遗响”,试图拼凑真相时,营地乃至整个临时联盟的气氛,也因高层刻意封锁消息下的暗流而变得愈发微妙。

芸姨的“走火入魔”并未能完全掩盖真相。当夜禁库方向短暂而异常的能量波动、岳磐长老亲自带队疾行、以及随后数日研析院防卫等级再提升、玄珩子等人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些细节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黑市那边流传,那灵胎的母亲用了禁忌之法,差点引出大祸,但也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营地角落,阴影再次低语。

“研析院的防守比之前更严了,尤其是地下。但他们抽调了更多懂古符文和异种能量学的家伙进去……方向变了。”

“那些‘天外至宝’里,恐怕不止困着灵魂那么简单……或许,有更大的秘密,甚至……‘知识’?”

“联盟高层在隐瞒什么……这对我们,或许是个机会。混乱,才能摸鱼。”

暗处的觊觎并未因之前的失败而停止,反而因这新的迷雾而更加活跃、耐心。他们像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等待着联盟自己出现破绽,或者,那被封印的碎片与神秘的“遗响”,再次引发不可控的变故。

而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被“遗响”和内部暗流吸引时,无人察觉,或者说,以目前联盟的技术手段还无法稳定监测到——在那极其遥远、超越寻常修士感知范围的界域边缘的混沌虚空中,一点比星辰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秩序”之光,正在以一种恒定而无可阻挡的速度,向着这个世界所在的坐标,悄然逼近。

那并非林燃那种蕴含生机的秩序,而是另一种极端——纯粹为了“归零”、“格式化”而存在的绝对秩序。它如同一把无形的标尺,所过之处,连混沌虚空都仿佛被强行“捋平”,归于最单调的“无”。

在这冰冷秩序之光的核心,是一个无法用此界语言描述的复杂构造体,它并非舰船,更像是一段自行其是、逻辑严密的“规则程序”的实体化。其内部,冰冷的意念如同瀑布般流淌:

“检测到‘第七培育花园’序列编号:γ-9-773区域,出现异常规则扰动,扰动类型:非授权高维信息泄露(‘守望者遗响’),熵增抑制系统(‘根须’)局部失效,原生文明出现非预期秩序协同萌芽……”

“初步判断:污染扩散加速,花园稳定性跌破阈值,原生文明存在干预污染进程可能性……”

“根据《熵寂协议》第七补充条款,授权执行‘净化指令’:派遣‘净化者’单位(第七序列预备队)前往评估,确认污染不可逆后,执行区域格式化,回收可用规则模块,清除所有不稳定变量(包括萌芽文明)。”

“目标坐标锁定。预计抵达时间:本土时间计量单位,约四十九个‘昼夜’。”

“任务优先级:高。允许使用标准净化协议内一切手段。”

这冰冷意念的降临,甚至未曾在此界的规则织网上激起一丝涟漪。唯有那黑沼泽深处,早已沉寂的魔穴疤痕,在那绝对秩序之光遥遥锁定的瞬间,极其微弱地……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仿佛残存的“污染根须”,对即将到来的“清理者”,产生了本能的、混合着畏惧与扭曲渴望的悸动。

营地内,林小雨的演算核心忽然毫无征兆地刺痛了一下,一段极度杂乱、无法理解的数据乱流凭空涌入,又瞬间消失,只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某种至高无上视线扫过的冰冷悸动。她疑惑地检查所有系统,却未见任何异常,只能将其归咎于连日高负荷演算产生的瞬时错误。

无人知晓,警告的余音已然响起,只是尚无人能解。

新劫的倒计时,已在冰冷的虚空中,悄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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