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浩的手还停在冷藏柜的夹层边缘，指尖沾了点灰。U盘已经交出去了，但那句话还在他脑子里转——“花死了，人也该清了。”他抬头看向玫瑰架，苏晴的魂魄仍站在那儿，手里的花灰白如烬。
沈墨正和林工说话，声音压得低：“马上调李建国的基站记录，还有绿野基地的进出登记。”林工点头，转身去联系技术组。陈小峰站在后门处，盯着监控画面，眉头没松开过。
丁浩没动。他知道还差一步。
他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轻轻碰上了苏晴魂魄的手腕。
玉片立刻发烫，像被火燎了一下。气味猛地冲进鼻子——土腥混着农药，比之前更浓，还带着一股腐烂的甜味。眼前画面一闪：店里灯昏，一个穿深绿色外套的男人背对着门，肩上有反光条，上面两个字隐约可见——“绿野”。他手里拎着个白色塑料桶，桶口盖着，但边缘渗出暗红液体。苏晴在后退，声音发抖：“你这是要毁我生意！”男人没回头，只说了一句：“你不该查这批货。”
接着是动作——男人弯腰，把桶往冷藏柜底下一塞，动作快，还回头看了眼门口。
丁浩猛地抽手，呼吸一滞。
“怎么了？”沈墨立刻察觉。
“他来过。”丁浩声音沉，“穿绿野园艺基地的工装，反光条上有名字。他把东西塞进了柜子底下。”
沈墨盯着他：“你确定？”
“确定。”丁浩没解释怎么知道的，“外套、桶、动作，全看到了。他还说了句‘你不该查这批货’。”
沈墨眼神一紧，立刻转身：“小峰，把后门监控再放一遍，重点看那人肩膀。”
陈小峰调出视频，画面放大。皮卡司机下车，背影入镜，深绿外套，肩部一道反光条，模糊中能辨出“绿野”二字。他拎着桶，进门，六分钟后空手出来。
“就是他。”沈墨低声说。
林工这时走过来：“鞋印泥土成分初步比对出来了，高岭土、腐殖酸，比例和市面通用土不一样。但还没锁定具体来源。”
“现在有了。”丁浩说，“去绿野基地采样，比对鞋底。”
沈墨看了他一眼，没问理由，直接掏出对讲机：“小峰，你现在出发，去绿野基地外围。找机会接触李建国，别打草惊蛇，我要他鞋底的泥。”
陈小峰领命离开。林工皱眉：“就这么去？他要是警觉，可能销毁证据。”
“他不会。”丁浩说，“他以为没人知道他来过这儿。U盘里的转账和短信，只是经济往来。他没想到，有人亲眼看见他塞东西。”
沈墨没说话，但眼神沉了下来。
半小时后，林工的电话来了：“小峰搞到了样本，李建国穿的工作靴右脚外侧蹭了点泥，已经送检。”
“加急。”沈墨说完，挂了电话。
丁浩站在冷藏柜前，手指沿着柜底边缘慢慢划过。苏晴的魂魄就站在旁边，目光低垂，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指什么。
他蹲下，耳朵贴上金属板。制冷机运转的震动传上来，频率不稳，底下确实有空腔。他记得刚才掀开夹层时，活动板边缘有轻微刮痕，像是被硬物蹭过。
“他塞的不是桶。”丁浩突然说，“是桶里的东西。桶只是掩护。”
沈墨蹲到他旁边：“什么意思？”
“桶太大，塞不进夹层。他弯腰的动作，是往柜子内部放东西，不是塞桶。桶只是拿来装样子的。”
沈墨眯眼：“所以他把东西倒进去了？还是换了容器？”
“换容器。”丁浩说，“动作快，怕被人撞见。他只有一分钟时间。”
林工这时快步走来，手里拿着检测报告：“比对出来了。李建国鞋底泥土，和花店后门脚印完全匹配。成分一致，连微量的玫瑰根系纤维都一样。”
沈墨站起身，眼神冷了：“他来过。”
“还不止一次。”丁浩说，“根系纤维是新鲜的，说明他最近踩过玫瑰花盆。他不只昨晚来过，之前也来过店里。”
沈墨立刻拨通电话：“小峰，查他最近两周的行车轨迹，绿野到花店之间有没有往返记录。另外，调他手机信号，看案发当晚有没有出现在这片区域。”
电话那头陈小峰应了一声。
丁浩没动，目光仍停在冷藏柜上。苏晴的魂魄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点了点柜门内侧下方，位置比夹层更低，靠近排水口。
他伸手摸过去，金属板接缝处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被螺丝刀撬过又压平。他指甲抠进去，轻轻一挑，一小块边缘翘起。
“这儿还有夹层。”他说。
沈墨立刻叫林工过来。林工戴上手套，用工具小心撬开。一块薄金属板被取下，下面是个暗格，空的，但内壁有残留的湿痕，边缘发黑，像是液体渗过。
林工用棉签取样：“有腐蚀性，可能是化学药剂。送回去分析。”
丁浩闭眼，指尖再次触上暗格边缘。
玉片又热了。
画面闪现——昏暗灯光下，一只戴乳胶手套的手拧开塑料瓶盖，瓶身标签被撕掉，但底部印着“绿野园艺·专用养护剂”。液体倒进一个注射器，针头对准玫瑰花根。苏晴站在旁边，脸色发白：“你这是要它们全死！”男人冷笑：“死得慢，人才看不出问题。”
丁浩睁眼，呼吸略沉。
“他不是来杀她的。”他说，“他是来毁花的。先毁生意，再灭口。”
沈墨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他倒的药，是专门针对玫瑰根系的。长期使用，花会慢慢枯死，但表面看不出来。她发现了，查了进货记录，追到李建国头上。”
“所以李建国要除掉她。”沈墨接上，“先用农药污染她的花，再用煤气伪装意外。”
“但他漏了两点。”丁浩说，“一是鞋印，二是柜子有夹层。”
林工这时收到技术组消息：“李建国手机信号，案发当晚十一点二十一分出现在花店附近，持续十二分钟。之后返回绿野基地。”
沈墨把对讲机别回腰间，声音冷下来：“时间对上了。监控、鞋印、信号，三重证据。可以传唤了。”
丁浩没说话，目光落在苏晴魂魄身上。她终于转过头，看向他，嘴唇动了动。
“他拿走的瓶子……”丁浩低声说，“还在基地。”
沈墨一顿：“什么瓶子？”
“倒药的那个。他不可能带走空瓶，会留下痕迹。他把它带回去了，藏在基地。”
“你怎么知道有瓶子？”
“她记得。”丁浩说，“她看见了。”
沈墨盯着他看了两秒，没再问。他转身拨通电话：“通知农业局，配合警方突击检查绿野基地，重点搜查冷藏区、废弃物处理间和李建国个人储物柜。我要那个瓶子。”
电话挂断，林工低声说：“这一趟，他肯定销毁证据。”
“他不会。”丁浩说，“他以为没人知道瓶子里装过什么。他留着，说不定还想再用。”
沈墨看了眼手表：“等小峰消息。一有发现，立刻行动。”
丁浩站在原地，手慢慢握紧。玉片的温度渐渐降下来，但指尖还残留着那种腐烂的甜味。
苏晴的魂魄站在玫瑰架前，手里的花突然裂开一道缝，灰白的花瓣一片片剥落，掉在柜台上，发出极轻的响。
丁浩低头，看见最后一片花瓣落在暗格外沿，正压在那道划痕上。
他伸手，轻轻把花瓣拨开。
林工这时低声说：“检测结果出来了。暗格残留液体含有机磷成分，属于高毒农药，但稀释后无色无味，混入灌溉水可长期使用。”
沈墨眼神一沉：“这不是意外，是蓄谋。”
丁浩没说话。他看着苏晴的魂魄，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指向冷藏柜深处，嘴唇又动了。
“别让他碰我的花。”这次，他听清了。
沈墨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秒，脸色变了。
“找到了。”他挂电话，声音低，“小峰在绿野基地后仓，发现一个空塑料瓶，标签被撕，但底部有‘绿野园艺·专用养护剂’字样。瓶口残留物正在送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