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雾气尚未散尽，生态园东门的摄像头停在某个角度，镜头凝滞。丁浩伏在灌木丛中，呼吸压得极低，指尖仍贴着裤袋里的玉石——它冰冷如冻石，再无半分灵波反馈。他知道，刚才那道“清除中间人”的指令，不是虚张声势。
追踪器信号稳定闪烁，绿色光点深埋地下三层。温度14.3c，湿度89%，空气流动周期每十二分钟一次。这是泵站通风系统的节律，也是他唯一的入场时机。
他从战术包中取出一副改装过的护目镜，镜片上叠加着红外热成像与结构透视图层。这是沈墨留下的警用设备，经过他连夜调试，能短暂穿透混凝土墙体，捕捉金属框架后的生命体征。他屏息凝视，视野中浮现出地下空间的轮廓：主通道呈Y字形分岔，左侧为设备间，右侧尽头是一间独立密闭房，内部有两人静坐，一人站立。
站立者位于房间中央，背对门。
投资人应该就在那里。
他收起护目镜，从背包取出一卷细钢丝与微型电磁干扰器。这是他从父亲旧工具箱里翻出的殡仪馆遗物，原用于切断灵堂电路防止漏电，如今被他改造成破门装置。他沿着排水沟匍匐前进，抵达通风口下方。追踪器已传回内部气流数据，此刻正是换气周期的静默段。
他拧开通风栅格螺丝，动作轻缓，每一转都伴随着肌肉的紧绷。锈蚀的金属发出细微摩擦声，但他早有准备——从香炉中取来的阴烛灰被撒在螺纹处，起到润滑与消音的双重作用。栅格卸下，他翻身而入，落脚点精准踩在通风管道的支撑梁上，避开了传感器覆盖区域。
管道内壁潮湿，铁锈粉尘黏在手套上。他打开头灯，光束扫过侧壁，忽然一顿。
墙上刻着符号。
不是涂鸦，而是整齐排列的刻痕：三个倒三角叠加，下方连着一道波浪线，像是某种编码。他伸手触碰，指尖传来微弱的静电感——这墙体内嵌了导电涂层，符号可能是电子门禁的触发标记。他记下位置，继续前行。
十米后，管道接入主通风井。他探头观察，下方是泵站主控室走廊，每隔三分钟有守卫经过。他取出干扰器，设定为脉冲模式，对准走廊尽头的监控探头。装置启动瞬间，探头画面闪出雪花，守卫抬头查看，脚步转向设备间。
丁浩滑下管道，贴墙潜行。第二道门禁前，他又发现了相同的符号，这次刻在门框左上角。他没贸然触碰，而是从包中取出一片磁石残片——来自上一辆皮卡的扫帚头——轻轻靠近符号边缘。
磁石微微震颤。
他明白了：这些符号是集团内部的身份识别系统，需特定材质共振才能开启。他将磁石贴在掌心，缓缓伸手。
门锁“咔”地一声弹开。
通道尽头是那间密闭房。门缝透出微光，谈话声隐约可闻。
“……账本已经烧了，骨灰拌进水泥，浇在冷却塔底座。”是投资人的声音，冷静中带着疲惫，“你们的人动作太慢，现在警方已经盯上Ft-07。”
“上面要的是干净收尾。”另一人回应，“你只是中间一层，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丁浩贴在门侧，深吸一口气。他不知道房间里有几人，但追踪器只显示三个生命体征。他从腰间解下一根细绳，末端系着一枚铜钱——母亲留下的陪葬物，曾浸过七日阴水。他将铜钱轻轻抛入门缝，让它撞在地板上发出清脆一响。
屋内瞬间安静。
他立刻后撤两步，靠墙蹲下。三秒后，门被猛地拉开，一名保镖持枪探头。丁浩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甩出钢丝，套住对方手腕，猛力一拽。保镖踉跄前扑，他顺势膝撞其腹部，夺枪反拧手臂，将其按倒在地。屋内另一人刚起身，丁浩已翻滚进门，枪口抵住其太阳穴。
“别动。”
房间中央，投资人缓缓举起双手，脸上竟无惧色。
“你终于来了。”他说，“我知道你会来。”
丁浩没理会，迅速扫视房间。沈墨被绑在角落铁椅上，嘴被胶带封住，但眼神清醒。他快步上前，撕开胶带，割断绳索。
“你还好吗？”
沈墨咳嗽两声，声音沙哑：“来得正好，他正要销毁最后一段录音。”
丁浩转向投资人：“放出来。”
投资人冷笑：“你们以为抓到我就算赢了？我只是个执行者。钱从哪来，账往哪走，我根本不清楚。”
丁浩从战术包中取出U盘，插入便携硬盘，调出一段音频——正是财务员亡魂残识中提取的记忆片段，经过信号增强后清晰可辨：“季度清账，不留活口……资金经‘铁盾建设’走账，最终汇入‘北纬信托’。”
投资人脸色微变。
丁浩又打开另一份文件：工程拨款清单、车辆通行记录、三起命案现场的消杀时间表，全部交叉匹配，形成完整证据链。
“你向‘上面的人’汇报时，忘了墙上有回音。”丁浩说，“我们复原了那段对话。”
投资人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好，我认。”
他缓缓坐下：“账本确实烧了，但备份在云端。密码是‘’，那是铁盾建设成立的日子。你们可以查，每一笔钱，都流向同一个离岸账户。”
沈墨挣扎着站起来，从投资人西装内袋搜出一枚徽章——银质，背面刻着“北纬07”字样。
“这是什么？”
投资人盯着徽章，眼神复杂：“接触点。我只负责本地洗钱，真正掌控全局的，是‘北纬’的第七号联系人。他从不露面，只通过加密频道下达指令。”
丁浩盯着他：“你为什么要认？”
“因为我知道你们背后也有通路。”投资人直视他，“你们能拿到亡者的记忆，对吧？我认罪，只求一件事——别让我的名字出现在骨灰拌水泥的名单里。”
沈墨冷笑：“你现在才怕？”
投资人闭上眼：“我只是不想死得像条狗。”
丁浩收起证据，拿出手机准备呼叫支援。就在此时，沈墨忽然抬手制止。
“等等。”
他蹲下身，在投资人脚边发现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后，上面只有一串数字：07-Ft-1998。
“这不是编号。”沈墨低声说，“这是坐标。”
丁浩心头一震。
投资人睁开眼，嘴角浮现一丝诡异笑意：“你们以为抓住我，就等于斩断了根？可你们连根在哪儿都还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