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潜伏者刚从货架跃起，就被箭矢射穿了复眼。
嘶叫着跌落在地。
黎七笙则操控载具，利用车体粗暴地撞开一切障碍。
同时车顶的旋转刀刃再次弹出。
将一只试图从正前方扑来的潜伏者绞成了碎片。
两人配合默契，在狭窄的通道内且战且进。
终于，在清理掉最后几只拦路的潜伏者后，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对封闭的区域。
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型的家电卖场。
这里的货架大多完好，形成了天然的掩体。
而且入口相对狭窄，易于防守。
黎七笙将载具横停在入口处，彻底堵死了通道。
车头对外，武器系统处于待命状态。
“暂时安全了。”
她关闭了引擎，只维持最低限度的电力供应，以节省能源。
车外，隐约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潜伏者尖啸。
但它们似乎没有立刻冲进来的意思。
纪黎明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
刚才连续的紧张战斗，让他的精神高度紧绷。
“这商场简直是个蜘蛛窝。”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车外，“看来今晚得在这里过夜了。”
黎七笙检查了一下载具状态。
丝网的残留已经被电流清理，但履带传动系统需要简单维护。
她开始着手处理。
“轮流守夜，你先休息，后半夜换我。”
黎七笙对纪黎明说道。
“来宝，注意警戒。”
来宝“呜”了一声，耳朵转动，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纪黎明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点了点头，靠在座椅上。
他抱着弓，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尽快恢复体力。
家电卖场内死寂无声，只有载具内部系统运行发出的微弱嗡鸣。
与外面隐约传来的尖啸和窸窣声相比。
这片暂时的栖身之所显得格外珍贵，也格外脆弱。
纪黎明虽然闭着眼，但神经依旧紧绷，手里复合弓冰冷的触感不断提醒着他所处的环境。
相较于之前经历的极寒，深海和荒漠，这座废弃都市带来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感。
危险不再仅仅是可见的庞然大物或恶劣环境，更潜藏在每一扇破碎的窗户后，每一片阴影之中。
“睡不着？”
黎七笙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很轻。
她正借着载具仪表盘微弱的光芒，检查着履带传动结构的磨损情况。
纪黎明闭着眼：
“嗯，感觉比面对冰霜巨人和深海怪物时还要紧张。”
“那里虽然危险，但目标明确，这里感觉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黎七笙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平静：
“都市环境复杂，信息冗余，感知容易被干扰。”
“信任你的直觉，但不要被恐惧支配，记住，我们比大多数在这里游荡的东西都更强。”
她的话像是一剂镇定剂。
纪黎明深吸一口气，不做声了，他要抓紧时间补充体力。
不知过了多久，来宝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低吼。
几乎同时，黎七笙也猛地抬起头。
她轻轻推醒了睡着的纪黎明，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纪黎明瞬间清醒，握紧弓，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那种“沙沙”声变了。
变得更加密集，更加轻柔。
仿佛有无数的东西，正在地面上拖行蠕动。
同时，还夹杂着一种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
像是在啃噬着什么。
黎七笙悄无声息地调整了外部监听设备的灵敏度。
并将声音同步到车内。
那声音瞬间清晰起来。
是咀嚼声！
密集得让人反胃的咀嚼声！
目标似乎是他们之前战斗留下的潜伏者尸体！
“它们在清理战场？还是......”
纪黎明感到一阵恶寒。
黎七笙调出载具外部摄像头，拍摄到的通道画面。
借助夜视模式，他们看到模糊扭曲的身影在通道尽头晃动。
拖拽着白色的残肢，发出满足的啃食声。
突然，啃食声停了下来。
那些模糊的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齐刷刷地转向了家电卖场入口的方向。
也就是“荒野堡垒号”堵住的位置。
一双双在夜视镜头下，泛着绿光或红光的眼睛。
在黑暗中亮起，充满了贪婪。
“它们发现我们了。”
纪黎明低声道，弓弦已然拉紧。
一只体型稍大形似鬣狗，但皮肤溃烂流脓的生物。
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
鼻子耸动着，似乎在嗅探载具缝隙中，可能透出的“鲜活”气息。
来宝的低吼声更大了，獠牙外露。
黎七笙的手放在了武器系统的启动键上。
她不确定这些东西，有没有能力或者胆量，攻击他们的载具。
但绝不能冒险。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时。
“呜——”
一声凄厉的嚎叫，从商场极其深远的地方传来，
这声嚎叫响起的瞬间，通道内那些蠢蠢欲动的东西如同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
随即发出一阵恐慌的嘶鸣，如同潮水般退去。
眨眼间便消失在通道的黑暗中。
连地上的残骸都顾不上再啃食。
商场再次陷入了死寂。
纪黎明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看向黎七笙，发现她的脸色也异常凝重。
“那是什么......”他声音干涩地问。
黎七笙缓缓摇头，目光透过观察窗，望向商场更深沉的黑暗：
“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是比潜伏者，甚至比外面的蚀骨兽更麻烦的东西。”
她顿了顿，补充道，“它可能是这片区域的‘统治者’。”
比蚀骨兽更麻烦的存在？
这片区域的统治者？
仅仅是那一声穿透层层阻隔，蕴含着无形威压的嚎叫。
足以让那些嗜血的怪物望风而逃。
纪黎明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它...会来找我们吗？”
“不确定。”
黎七笙的回答冷静。
她快速操作着控制台，调出之前扫描到的生命信号数据。
“但从那些怪物的反应来看，它至少拥有极强的领地意识和威慑力。”
“我们闯入了它的地盘，刚才的动静可能已经引起了它的注意。”
她将一段放大的音频波形图，展示给纪黎明看。
“分析显示，这声嚎叫中包含了极低频和极高频的复合声波。”
“这种声波不仅能传递信息，可能本身就对低阶怪物，有强烈的驱散或压制效果。”
纪黎明看着那复杂的波形，感觉一阵头大，但核心意思他明白了：
那个未知的存在，很不好惹。
“那我们......”
“以静制动。”
黎七笙做出决断，“夜晚在它的主场主动搜寻是下策。”
“依托载具固守，等待天亮。黎明时分，大多数夜行生物的活性会降低，届时我们再想办法离开。”
时间在死寂和紧绷中缓缓流逝。
后半夜，两人交换了守夜顺序。
黎七笙小憩了约两小时，就自动醒来，接替了纪黎明。
纪黎明虽然疲惫，但躺下后却睡意全无。
他偷偷睁开眼，看着黎七笙在微光下专注警戒的侧影。
平静而坚定的神态，让他纷乱的心绪渐渐安定下来。
他重新闭上眼，这一次，呼吸终于变得均匀绵长。
不知过了多久，车载时钟显示已是凌晨四点左右。
这是一夜中最黑暗，但也预示着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刻。
突然，黎七笙的耳机里捕捉到一阵极其轻微，但与之前所有声响都不同的声音。
那不是爬行，不是嘶吼，也不是咀嚼。
那更像是某种沉重缓慢的拖拽声。
伴随着极其细微，类似金属摩擦的“铮铮”声。
从商场极其深远的内部传来。
方向正是那个强大生命信号源，所在的位置。
声音非常遥远，若非监听设备高度灵敏，几乎无法察觉。
它断断续续。
带着一种规律的节奏感，仿佛某个庞然大物在巢穴中调整着姿势。
或者在摩挲着什么？
黎七笙眼神微凝，迅速调整传感器方向，试图捕捉更多信息。
但距离太远，信号微弱且干扰严重。
除了能确定声音来源和那规律性外，无法获得更多有效数据。
她没有试图唤醒纪黎明。
目前的情况并未构成直接威胁，让他保持休息更重要。
她只是将这段异常音频单独记录下来，并标记了时间戳。
那拖拽和摩擦声持续了约莫十几分钟，然后渐渐平息，一切重归死寂。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黑暗深渊中一次无意识的翻身。
当第一缕灰白色的天光，勉强透过商场高处破败的穹顶和缝隙，渗入这片死寂的空间时。
黎七笙知道，他们安全地度过了这个危机四伏的夜晚。
她轻轻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
开始逐步提升载具的能源供应，启动更全面的外部环境扫描。
扫描结果显示。
周围的低阶生命信号活性进一步降低，大多处于蛰伏状态。
那个强大的信号源依旧存在。
但似乎比夜间更加“平静”，能量波动趋于稳定。
“天亮了。”
她轻声说道，同时关闭了静默模式。
载具内部系统运行的声音，稍微明显了一些。
纪黎明几乎是立刻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带着一丝不确定问道。
“我们...安全了？”
“暂时安全。”
黎七笙将夜间记录到的异常音频播，放了一小段给纪黎明听。
“夜间有不明动静从深处传来，但没有靠近的迹象。”
“现在白天，大多数夜行怪物活性降低，是我们行动的最佳时机。”
她调出之前绘制好的商场内部结构图，一条清晰的路径被高亮显示。
“根据扫描和地图数据，我们所在的这个家电卖场，有一条内部员工通道。”
“可以绕过大部分公共区域，直接通往商场另一侧的出口。”
“这是目前最安全、最快捷的撤离路线。”
纪黎明精神一振，立刻开始整理装备，检查箭矢：
“太好了，这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黎七笙启动引擎，“荒野堡垒号”发出低沉平稳的嗡鸣。
她操控载具缓缓从堵住的入口倒出，调整方向，驶向地图上标记的员工通道入口。
通道入口是一扇厚重的防火门。
早已锈蚀变形，半敞开着，门后有杂物堆积。
“可能需要清理一下。”纪黎明观察后说道。
黎七笙没有浪费时间，操控载具前部的强化撞角，对准门缝猛地一顶！
“哐当！”
锈蚀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整扇门被强行撞开。
后面的杂物也被推挤开来，露出了一条昏暗、布满灰尘的通道。
通道比主通道狭窄许多，但足以让“荒野堡垒号”勉强通过。
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霉味和一种陈年积灰的气息。
黎七笙打开车顶的探照灯，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
通道两侧是斑驳的墙壁，偶尔能看到褪色的安全指示牌和废弃的推车。
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土，留下了他们进来时清晰的履带印。
“保持警惕，虽然白天活性低，但不代表没有危险。”
黎七笙提醒道，操控载具以稳定的速度向前行驶。
通道蜿蜒曲折，似乎贯穿了商场的核心区域。
除了载具行驶的噪音和通风系统微弱的气流声，四周一片死寂。
连之前隐约可闻的潜伏者窸窣声都消失了。
这种过分的安静，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行驶了大约五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一条继续直行，另一条向右拐弯。
“地图显示直行是通往出口的最短路径，但需要穿过一个大型仓储区。”
“右拐则会绕行经过办公区，路程稍远。”黎七笙对比着地图说道。
“走直路吧，尽快离开要紧。”纪黎明建议道。
黎七笙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她倾向于选择更直接的路径，减少在复杂环境中的停留时间。
“荒野堡垒号”驶入了直行的通道。
前方的空间果然变得开阔起来，是一个巨大的仓储区。
高高的货架上堆满了积满灰尘的纸箱，许多已经破损坍塌。
里面的商品散落一地。
大多是无法辨识的腐烂物或无用杂物。
探照灯的光柱在巨大的仓储区内扫过。
光线似乎被浓重的黑暗和尘埃吞噬，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围。
空气中那股霉味混合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腥臊气。
来宝突然变得极其焦躁。
它不再仅仅是低吼，而是站起身，背毛炸起，獠牙完全外露。
对着仓储区的深处发出了连续不断的咆哮！
“有情况！很强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