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那声音又来了。低沉，粘稠，像是巨大的、腐败的肠胃在缓慢蠕动。从厚重的铁门后面渗透出来，磨蹭着每个人的耳膜。
办公室里，死寂。连喘息声都刻意压低了。
手电光柱僵硬地钉在那扇门上，仿佛能把它烧穿。圆形的阀门轮盘锈迹斑斑，透着冰冷的拒绝。
门后是什么？更大的蟑螂巢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c座实验室里跑出来的失败品？那咕噜声，不像昆虫，更像…某种庞大的、活着的…内脏。
“操…”黑狗牙关打颤，声音像漏气的风箱，“后面…后面有东西…”
废话。没人理他。
刀疤脸脸色铁青，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那门，又猛地回头瞪向紧闭的外门。外面，窸窸窣窣的爬行声没停，那些鬼东西还没走。
进退两难。前有未知，后有虫海。
“不能待在这。”凌昊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不合时宜。他指着外门，“它们没走。在等。这门不结实，撑不了多久。”
铁皮门上已经传来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它们在试探。
“那你说怎么办？！去后面送死？！”黑狗尖叫起来，情绪失控。
“后面不一定是死路。”凌昊的目光落回那扇厚重的内门，“这门很厚。能挡住外面的东西，或许也能挡住里面的。”他顿了顿，补充一句，“也可能，是出路。”
“出路？”一个守卫嗤笑，声音发干，“万一是怪物的老窝呢？”
“留在这里，一定是死。”凌昊语气平淡，陈述事实。
刀疤脸眼神剧烈闪烁。他怕死，更怕完不成周莽的任务。他盯着那内门，又看看外面越来越响的刮擦声，最终一咬牙：“妈的！赌了！试试那门能不能打开！”
他示意一个守卫上前。
那守卫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靠近，手颤抖着摸上冰冷的阀门轮盘。用力一拧——
纹丝不动。锈死了。
“砸开它！”刀疤脸低吼。
另一个守卫举起枪托，刚要砸——
咕噜噜噜！！！
门后的蠕动声猛地加剧！变得更加急促，更加…兴奋？仿佛被外面的动静惊扰、唤醒！
紧接着——
咚！！！
一声沉闷至极的撞击！狠狠砸在门的内侧！整个厚重的铁门都猛地向内凸起一块！灰尘簌簌落下！
巨大的力量！远超那些蟑螂！
所有人骇然变色，齐齐后退！
“里面…里面有活物！大的！”黑狗屁滚尿流地缩到墙角。
咚！！又是一下！更加猛烈！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凸起更加明显！
这门…挡不住！
“退！退出去！跟外面的虫子拼了！”刀疤脸瞬间改变主意，面对未知的恐怖，他宁愿选择已知的危险。
但已经晚了。
咔嚓…哐当！
外门的门锁处，突然传来金属断裂的脆响！一只异常粗壮、带着锯齿状前肢的蟑螂头部，猛地挤破了门锁处的铁皮，钻了进来！复眼疯狂转动，口器开合！
它们找到弱点了！而且在破坏门锁！
“完了…”一个守卫面如死灰。
前狼后虎。绝境。
凌昊的大脑飞速计算。【洞悉之眼】疯狂扫描内外两扇门。外门即将被攻破。内门后的东西力量巨大，但似乎被禁锢着，撞击的间隔很有规律…
规律？
他猛地捕捉到一个细节！内门那沉重的撞击声，每次响起之前，似乎都伴随着一种极其短暂的、能量波动的低谷？就像…那东西需要蓄力？
而两次撞击之间，有大约三五秒的间隔！
机会！
“听我说！”凌昊的声音陡然拔高，压过所有混乱，“里面的东西！撞击有间隔！下次撞击后！趁它蓄力！打开内门！冲过去！”
“你疯了？！开门让它出来吃了我们？！”黑狗尖叫。
“它出不来！”凌昊语气斩钉截铁，“门是向内开的！它每次撞击只能把门撞凸，打不开门闩！但我们可以从外面打开！冲进去！赌里面空间不大，能快速通过！或者有别的路！”
这是一个极其疯狂的赌博！基于有限的观察和推理！
刀疤脸死死盯着凌昊，又看看那不断被破坏的外门，以及内部那规律性撞击的恐怖存在。
没有时间犹豫了。
“妈的！就信你一次！”刀疤脸眼中闪过亡命徒的凶光，“准备！等下一次撞完！”
所有人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武器对准内门，冷汗浸透后背。
咚！！！！
内门再次遭受重击！凸起骇人！
就是现在！
“开！”刀疤脸怒吼！
距离最近的守卫猛地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转动那锈死的阀门！或许是求生欲爆发，或许是撞击震松了锈迹，阀门竟然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动了一下！
“帮忙！”凌昊和赵乾同时上前，三双手死死扳住轮盘，全力旋转！
嘎吱嘎吱——砰！
门闩弹开的闷响！
几乎同时——
外门“哐当”一声巨响！门锁彻底被破坏！无数蟑螂如同黑色的潮水，顺着门缝汹涌而入！
“开门！”刀疤脸回身疯狂扫射冲进来的蟑螂，暂时延缓了虫潮！
吱呀——
沉重的内门被猛地拉开一条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度浓烈的腐臭和药水混合气味，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每个人脸上！几乎令人晕厥！
门后一片漆黑。手电光迫不及待地扫入！
是一个狭窄的、布满粘稠污垢的通道！地面湿滑！而就在门口！一个庞大、扭曲、难以名状的生物轮廓，正蠕动着再次蓄力，准备下一次撞击！那咕噜声就来自它的体内！
“冲！”凌昊第一个侧身挤进门缝！根本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消防斧往前一顶，感觉到劈中了什么坚韧油腻的东西，借力向前猛窜！
赵乾紧随其后！
刀疤脸和守卫一边开枪逼退蟑螂，一边疯狂挤进门！
黑狗连滚爬爬最后一个冲进来！“关门！快关门啊！”
最后进来的守卫奋力将内门重新推上！转动阀门锁死！
嘭！！！！
几乎就在门闩锁死的瞬间，那恐怖生物的蓄力撞击再次到来！狠狠砸在刚刚关闭的门上！整扇门剧烈震动！但这一次，是从里面被挡住了！
门外，传来蟑螂疯狂撞击铁门和尖锐嘶叫声，以及…令人牙酸的啃噬声。它们进不来，转而开始攻击门外那只被暂时困住的庞大生物？还是…
暂时安全了。
但没人感到轻松。
手电光颤抖着扫向通道内部。
那庞大的生物就在几步之外！它似乎因为撞击落空而更加狂躁，发出低沉的、饱含痛苦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在狭窄的通道内蠕动，挡住了去路！
借着手电光，勉强能看清…那根本不是一个完整的生物！它像是由无数破碎的、缝合起来的尸块勉强拼凑而成的肉山！表面布满粗大的缝合线和溃烂的伤口，流淌着黄绿色的脓液！没有明显的头部，只有几个不断开合的、布满利齿的腔口，发出咕噜声和嘶吼！
这是…c座实验室的“失败品”？还是某种…被制造出来的怪物？！
强烈的恶心和恐惧攥住了所有人！
“打…打死它！”一个守卫颤抖着举枪。
“别动！”凌昊低喝，“子弹不一定有用！惊动了它，在这窄道里我们都得死！”
他【洞悉之眼】疯狂分析。这怪物能量混乱庞大，但结构极不稳定，弱点…似乎在那几个不断开合的腔口深处？但怎么攻击？
怪物蠕动着，似乎锁定了这群不速之客，一个腔口猛地张开，喷出一股腥臭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黏液！
“躲开！”
众人慌忙闪避！黏液溅射在墙壁上，立刻冒起白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不能耗下去！后面蟑螂万一啃穿了门…
凌昊目光扫过通道两侧。墙壁上似乎有一些老旧的管道和阀门…
有了！
“赵乾！左上方那个红色阀门！用棍子砸开它！”凌昊急声道！
赵乾虽然不明所以，但对凌昊的信任压倒恐惧，立刻跳起来，用铁棍狠狠砸向那个锈蚀的阀门！
哐当！阀门破裂！
嗤——！！！
一股高压的、白色的蒸汽猛地从破裂处狂喷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通道！灼热的气流烫得人皮肤生疼！
“吼！！！”那缝合怪物似乎极其惧怕高温和蒸汽，被喷个正着，发出凄厉的惨嚎，庞大的身躯痛苦地扭曲翻滚，向通道深处退去！
机会！
“走！”凌昊低吼一声，率先顶着灼热的蒸汽，从怪物让出的缝隙中冲了过去！
其他人连滚爬爬地跟上！
冲出蒸汽范围，前方通道变得开阔了一些，似乎连接着一个更大的空间。手电光扫去，隐约可见一些散落的大型货架和箱子。
暂时甩开那怪物了。
但没人敢停下。身后蒸汽弥漫，怪物的嘶吼和蟑群的啃噬声混合，如同地狱的背景音。
他们踉跄着向前跑，直到彻底听不到后面的声音，才敢停下来，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如同离水的鱼。
又减员了一个。那个最后关门、离蒸汽最近的守卫，脸上和手臂被严重烫伤，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眼看是不活了。
现在，只剩下刀疤脸，一个守卫，黑狗，凌昊，赵乾。五人。
黑狗瘫在地上，眼神涣散，像是吓傻了。
刀疤脸喘着粗气，看向凌昊的眼神极其复杂，有后怕，有一丝感激，但更多的是一种更深的忌惮。这个年轻人，太冷静，太可怕。
凌昊没理会他的目光，【洞悉之眼】扫视着这个新的区域。
这里像是一个更大的仓库或者分流中心。货架大多空了。空气依旧难闻，但那种极致的腐臭淡了一些。
而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远处角落的地面上。
那里…似乎有一个熟悉的、用灰尘勾勒出的…倒“V”字形标记？
陈哲？！他来过这里？！
标记指向另一个方向的通道入口。
凌昊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