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通报声:“启禀大人,江南分场发现一名考生试图吞纸——”
沈知微抬手打断。她指尖还停在名册上,目光却已转向门口。那名女官低着头,手中捧着一封火漆密信,衣角沾了夜露。
“换人押送。”她说,“从现在起,所有加急文书必须由暗线直递东阁,不得经外臣之手。”
女官应声退下。沈知微拆开信封,扫了一眼内容。纸上只有一行字:**百船集结,欲犯东海。**
她放下纸,闭上眼。心镜系统启动。今日第一次使用,目标锁定递信女官随行的传令兵。三秒后,机械音响起:【读取完成】。
脑中心声浮现:【亲眼所见,战船连成一片,炮口全朝北岸……若不早防,漕运必断。】
她睁开眼,立刻提笔写令。两道军令分别送往沿海三卫与水师提督府,命其即刻封锁琉球海峡,调集精锐布防雾谷水道。又召来谍网女官,低声吩咐:“派双线潜入南洋七岛,查清主帅身份,五日内回报。”
谍网女官领命而去。沈知微起身走到沙盘前。桌上摆着大周海疆图,几枚黑旗插在爪哇以北海域。她盯着那片区域看了许久,转身取出一份旧档。
这是三年前裴昭失势时,流往海外的兵器清单。其中一笔记录引起她的注意:三百门改良火铳,标注去向为“南洋友军”。而当时签收的印鉴,正是如今海盗联军中某位首领的私章。
她合上档案,心中已有判断。这不止是劫掠,而是有预谋的军事行动。背后有人出钱、出图册、出人,要断我大周命脉。
两日后,谍网女官归来。她带回一张残破的旗帜碎片和一份口供。敌军主帅名为霍连舟,原是爪哇叛将,曾受裴昭资助组建舰队。如今被沈清瑶残党拉拢,誓要摧毁大周漕运中枢。
“他还怕火攻。”谍网女官补充,“早年旗舰被烧,自此忌讳浓烟迷雾之地。”
沈知微听到这里,嘴角微动。她再次闭眼,启用第二次心镜能力,目标锁定一名被俘的敌方传令兵。此人刚押入京,尚未开口审讯。
三秒后,心声浮现:【主帅坚持走北线绕行,绝不肯进雾谷……说那里像坟场,会吞船。】
她睁眼,当即下令修改诱敌计划。原定空载粮船继续放出风声,宣称三十万石米粮将经雾谷转运登州。同时命水师提督亲率主力,埋伏于雾谷两侧暗礁之后,配备喷火舰与铁索横江装置。
她特意叮嘱:“等他们全部进入水道再动手。一艘也不能放走。”
第三日午时,消息传来。敌军百余战船果然驶入雾谷。当日海面浓雾弥漫,能见不足十丈。风向偏北,正利于火攻。
水师依计行事。先以火箭射向提前布设的油毡屏障,瞬间封锁出口。火焰腾起数丈高,逼得敌舰无法掉头。紧接着,铁钩拖住船身,巡海舟分批围剿。
战斗持续两个时辰。海面火光未熄,喊杀声渐弱。最后一艘敌舰被围困中央,甲板上血迹斑斑。
霍连舟试图乘快艇突围,却被早已等候的小型巡海舟截住。谍网女官亲自带队登船,将其按倒在地。搜身时,在其贴身铠甲内发现一封密信。
信上写着:“事成之后,北狄舰队将自渤海接应,共分东南膏腴之地。”
此信加盖三方印鉴,其中一枚清晰可辨——正是沈清瑶私印。
捷报传回当夜,沈知微正在东阁整理战报。她将密信单独封存,另附《海防十策》一同呈送御前。名单上有功将士三百二十一人,阵亡者六十七人,皆一一列明。
她刚放下笔,宫人来报,裴砚到了。
他没带随从,也没穿龙袍,只一身玄色常服走进来。手里拿着刚送来的战报,眼神沉静。
“歼敌两万八千,焚毁战船九十三艘。”他站在桌边念完最后一行,“生擒主帅,缴获密信。你这一仗,打得干净。”
沈知微低头翻看伤亡名录,没有抬头。
裴砚把战报放在桌上,声音低了些:“有人说,女子不该插手军务。”
她终于抬头看他。
他接着说:“我就问他们,若非皇后提前识破敌情,布防得当,如今登州粮仓是否已被烧?沿海百姓能否安睡?”
沈知微轻轻点头。
裴砚走到她身后,脱下外袍披在她肩上。“累了吗?”
“还好。”她说,“只要他们不再回来。”
“不会再有了。”他说,“从今往后,海防线归你统筹调度。水师提督以下,皆听节制。”
她没说话,只是手指轻轻抚过桌上那份《海防十策》。第一页写着第一条建议:设立沿海烽堠台,每百里一座,昼夜轮守。
窗外夜空澄澈。银河横贯天际,星光流动如河。
裴砚抬头望了一眼。“今晚星象很好。”
沈知微也跟着抬头。远处天空划过一道亮光,转瞬即逝。
又一道。
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拿起笔,在《海防十策》末尾添了一句:**增设夜间信号灯,以流星为号,遇袭即燃。**
笔尖顿住。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小团。
她听见裴砚在身边轻声说:“你看,星星落下来了。”
她放下笔,伸手摸了摸肩上的外袍。布料还带着他的体温。
两人并肩站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第三道流星划过时,她忽然问:“你说,他们会怕吗?”
裴砚没有立刻回答。
远处更鼓敲过三声。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
第四道流星落下,照亮窗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