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仅有指甲盖大小、布满了细微裂纹的漆黑晶体，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幽暗的海水中，散发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令人灵魂悸动的纯粹黑暗。它仿佛是所有光线的终点，所有低语的源头，仅仅是注视着它，陈默就感到脑海中那些尚未平息的污染低语似乎又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
【警告！检测到超高浓度未知黑暗能量源！能量属性与‘深渊之眼’存在高度同源性！危险等级：无法评估！建议立刻远离！】
系统的警报尖锐地在脑海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感。
而另一边，敖烈那震惊到几乎变调的声音也同时透过通讯螺传来：“深渊之核的碎片？！这……这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一具傀儡体内？！这不可能！”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陈默瞳孔收缩，强压下因那碎片气息而引起的精神刺痛，沉声问道：“什么是深渊之核？”
敖烈似乎还处在极大的震撼中，喃喃自语：“传说……传说海渊的最深处，囚禁着‘深渊之眼’的本体，而维持囚笼运转的核心，被称为‘深渊之核’……那是连神明都觊觎又恐惧的力量根源……可它的碎片，怎么会……”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陈默的心也随之一沉。连神明都觊觎又恐惧的力量根源？碎片出现在本该是“守卫”的构装体体内？这背后隐藏的信息，细思极恐！
难道……囚笼本身出了问题？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在窃取这份力量？
就在两人心神剧震，思绪纷乱之际——
咻！
那颗静静悬浮的黑色晶体，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又或是触发了某种自毁机制，表面裂纹骤然扩大，随即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细微的黑色尘埃，彻底消散在了海水之中，再无一丝痕迹。
仿佛刚才那令人心悸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超高浓度能量反应已消失。警告解除。】
系统的提示让紧绷的气氛稍稍一缓，但那份沉重的疑虑和不安，却如同铅块般压在了两人心头。
峡谷内，最后几只残余的海兽也早已逃窜无踪，只剩下一片狼藉。海水缓缓流动，带着战斗后的余烬和血腥味，重新将这片区域笼罩在深海的死寂之中。
危机，似乎真的暂时解除了。
“呼……”敖烈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如同虚脱般向后靠在驾驶椅上，额头上全是冷汗。刚才那一刻的震惊和后怕，甚至比面对兽潮围攻时更甚。
陈默也缓缓放松了紧握操纵杆的手指，掌心微微有些汗湿。他看了一眼能源读数和精神力状态，都处于较低水平，急需休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也不是久留之地。”陈默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先离开这片峡谷，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再细说。”
“对…对！先离开这鬼地方！”敖烈连连点头，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构装体残骸消散的方向，连忙驱动刚刚修复的船只。
两艘风格迥异的舰船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驶出了这片经历惨烈战斗的峡谷，在附近找了一处相对隐蔽、能量波动平稳的海底岩洞，缓缓停了进去。
关闭引擎，启动最低限度的隐匿和防护措施后，两人几乎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真正的安全了。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敖烈甚至觉得手臂都在微微发抖，那是过度催动御水之术和骨笛的后遗症。他瘫在椅子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陈默的状态稍好，但灵魂层面的刺痛和信息的污染依旧困扰着他。他取出两支高效营养剂，通过对接通道给敖烈那边送过去一支。
“喏，补充点体力。”
敖烈接过那支散发着淡淡能量光晕的药剂，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笑，也没客气，直接注入静脉。一股温和的能量迅速流遍四肢百骸，驱散了不少疲惫。
“谢了，兄弟。”敖烈的声音真诚了许多，“今天要不是你，我和我这帮伙计，恐怕真得交代在这儿了。”
他顿了顿，脸上的嬉笑收敛起来，变得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后怕：“说实话，我被那‘注视’吓破胆了……那一刻，感觉自己渺小的像粒尘埃，什么御兽之术，什么东海遗族的骄傲，全他妈是狗屁！脑子里就只剩下逃……结果慌不择路，才被兽群和那铁皮罐头堵在了死胡同里。”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光幕中陈默那张平静却略显苍白的脸：“你呢？我看你状态也不太好，但你好像……扛住了？”
陈默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也感觉到了？那股……无法形容的庞大意志？”
“何止感觉到！”敖烈苦笑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位置，“差点魂都没了！那根本不是什么威压，而是一种……一种更高层次存在的‘瞥视’，我们甚至不配称之为敌人，就像人不会在意脚下的蚂蚁一样……妈的，现在想起来还浑身发冷！”
他看向陈默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和佩服：“你小子行啊！居然能从那玩意儿底下逃出来，还有胆子跑来救我？而且我看你……好像还因祸得福？灵魂强度涨了一大截？”
陈默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他晃了晃手中还剩一半的营养剂，语气平静：“没什么行不行的，只是不想死而已。运气好，加上平时准备多了点保命的东西。”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敖烈却能想象那其中的凶险和艰难。换做是他，在那等存在的注视下，恐怕连动用保命手段的勇气都未必有。
一时间，岩洞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种共同经历过大恐怖、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在两人之间弥漫，无形中拉近了距离。
有些信任，无需多言，只需共同经历一次生死边缘，便足以建立。
敖烈猛地一拍大腿，打破了沉默，语气变得郑重起来：“陈默，废话不多说，这次我敖烈欠你一条命！以后在这东极海渊，不，在这片末世废土，只要你一句话，刀山火海，老子绝不皱一下眉头！”
这是他第二次说“欠一条命”，但这一次，分量截然不同。
陈默看着他眼中那份属于东海男儿的赤诚和豪爽，心中微微一动。他看得出，敖烈这话是发自真心。这样一个实力强大、背景特殊、且重情义的盟友，价值无可估量。
“互帮互助而已。”陈默淡淡一笑，没有居功，“没有你最后挡住那一下，我的麻烦也不小。我们现在，算是扯平了。”
“哈哈！好一个扯平！爽快！”敖烈大笑起来，显然很对胃口，“我就喜欢你这种不矫情的！比我们族里那些整天把规矩礼仪挂在嘴边的老古董强多了！”
笑过之后，他的表情再次变得凝重，压低了声音：“兄弟，说正事。那‘深渊之核’碎片……你怎么看？我总觉得心里毛毛的，这玩意儿就不该出现在那种傀儡身上！”
陈默的目光也锐利起来，他沉吟片刻，缓缓道：“的确蹊跷。如果它真是维持囚笼的关键，那碎片流出，意味着囚笼可能不再稳固。而如果它是被故意植入傀儡体内……”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两人背后都升起一股寒意。
那意味着，有一个或者一群他们无法想象的存在，正在暗中觊觎甚至窃取着那份连神明都恐惧的力量，并且，已经开始付诸行动！
他们刚才摧毁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妈的……”敖烈低声咒骂了一句，感觉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这鬼海渊，比族里记载的还要邪门一百倍！”
就在这时，陈默的系统光幕突然自动弹出，一条新的提示信息闪烁着：
【检测到残留能量溯源分析完毕：构装体猎杀者能量核心驱动模式与‘深渊之核’碎片存在13.7%非兼容性强制链接痕迹。推测：碎片为后期植入，并非原生动力源。植入技术蕴含微弱‘旧神遗产’特征（占比0.03%）。】
【新线索已整合：‘深渊之核’、‘异常植入’、‘旧神遗产特征’。】
【提示：此发现可能触及世界深层规则变动，建议深度探索。】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旧神遗产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