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独眼龙无意识的、破风箱般的喘息声，成了这片死寂水域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
陈默坐在筏面上，胸膛剧烈起伏，汗珠顺着下巴滴落，砸在幻梦水母那逐渐失去光泽的伞盖上。精神力透支带来的剧烈头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冰冷，锐利，如同发现了猎物的鹰隼。
战利品就在脚下，但危机并未完全解除。必须尽快处理现场，然后离开！
他的目光首先锁定在那团几乎不成人形的独眼龙身上。
这家伙还没死透，但和死了也没多大区别。精神彻底崩溃，身体被符文和幻境双重摧残，就算现在立刻得到救治，下半辈子也只能是个口歪眼斜、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价值了。
在末世，尤其是黑水潭这种地方，任何一点资源都不能浪费。
陈默强忍着眩晕感，重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操控着筏子，靠近那艘正在缓缓下沉的破船残骸。
浓烈的血腥味和皮肉烧焦的糊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独眼龙瘫在碎裂的木板和扭曲的金属中间，被那破损的渔网缠绕着，偶尔抽搐一下，对陈默的靠近毫无反应，那双空洞的独眼依旧茫然地望着天空，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清的呓语。
陈默面无表情，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抽出腰间的砍刀，用刀尖谨慎地挑开缠绕在独眼龙身上的渔网残片。
动作精准而高效，避开了那些还在微微闪烁的危险符文。
他的目标很明确——独眼龙身上那些可能还有用的东西。
一个缝满口袋的皮质腰包首先被割了下来，入手沉甸甸的。接着是绑在大腿外侧的一个皮套，里面插着几柄寒光闪闪、造型不一的飞刀和一根细长的金属探针。然后是从他脖颈上扯下来的一个吊坠——一块黑乎乎的、看不出材质的牌子，触手冰凉。
最后，陈默的目光落在了独眼龙那件破烂皮衣的内侧口袋。刀尖轻轻一划，挑开缝线，一个小巧的、用某种兽皮缝制的笔记本掉了出来。
笔记本的封面没有任何字样，但摸上去质地特殊，似乎有一定的防水效果。
【获得物品：未知的皮质腰包x1，精钢飞刀套组x1，未知金属牌x1，加密日志本x1。是否进行初步扫描分析？消耗精神力：1点。】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虽然依旧透着一股“电量不足”的虚弱感，但总算恢复了基本的功能。
“扫描。”陈默毫不犹豫地在心中下令。一点精神力，还能承受。
眸中淡蓝色微光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扫描完成。腰包内含：劣质神恩币x7，干燥肉条x3，未知植物根茎x2（疑似药物），细绳若干。】
【飞刀材质：普通百炼钢，淬毒（已析出成分：黑水毒鲶神经毒素混合物）。】
【金属牌：材质无法完全解析，蕴含极微弱屏蔽能量场，疑似身份凭证或低级护符。】
【日志本：采用特殊加密方式记录，需更高权限或密钥破解。表面残留微弱精神印记，与目标（独眼龙）同源。】
神恩币、食物、药品、武器、还有加密的日志本！
收获不错！特别是那本日志，里面很可能记载着独眼龙在黑水潭活动的经验、钓点，甚至关于其他区域的信息！这东西的价值，可能比那几枚神恩币还要高。
陈默将有用的东西迅速收起，然后将那些零碎和垃圾一脚踢进潭水里。
最后，他看了一眼瘫在那里等死的独眼龙。
怎么处理？
补一刀？免得他痛苦，也杜绝任何一丝一毫的后患。
陈默举起了砍刀，刀锋在昏沉的光线下闪烁着寒芒。
独眼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浑浊的独眼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看向陈默，那里面没有仇恨，没有愤怒，只有最原始的、动物般的恐惧和乞怜。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试图蜷缩起来，却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陈默的刀停在了半空。
杀一个毫无反抗之力、并且注定比死亡更痛苦的疯子？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不是怜悯，而是一种基于效率的考量。浪费力气去做一件毫无收益、甚至可能沾染上不必要“因果”的事情，不符合他的原则。
更何况……一个现成的、蕴含着“强烈痛苦与恐惧”的祭品，不是正好可以用来测试一下那位“黑水夫人”的喜好吗？
据系统资料和传闻，那位神明，似乎对这类情绪格外偏爱……
一个念头在陈默脑中闪过。
他缓缓放下了砍刀。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若是被其他钓手看到，必定会骂他疯了或者极度冷血的决定。
他没有杀死独眼龙，而是用那根坚韧的特种线，将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独眼龙的手脚牢牢捆住，打了个死结，确保他无法移动。然后，他将特种线的另一头，系在了那艘尚未完全沉没的破船残骸最坚固的一根龙骨上。
这样，独眼龙不会立刻沉底淹死，但也绝对无法逃脱。他将在这片冰冷、污浊、充满精神污染的水域里，清晰地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最后流逝，承受着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直到最终咽气。
这比直接杀了他，或许更“合适”。
做完这一切，陈默不再看独眼龙一眼，仿佛那只是一件被固定好的物品。他撑动长篙，将自己的小筏驶离了这片区域，回到了幻梦水母尸体旁边。
真正的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他蹲下身，目光灼灼地看向脚下的战利品。
幻梦水母的尸体正在快速失去活性，半透明的伞盖变得脆弱，仿佛一碰即碎。但伞盖中心那块婴儿拳头大小、散发着微弱余温和幽蓝光晕的核心，却依然蕴含着令人心悸的能量。
这才是最值钱的部分！
陈默取出专门用来处理高级材料的工具——几把用蚀骨泥鳅颚骨打磨而成的小刀和镊子。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起最后的精神。
“真实之眼，最低功耗运行，聚焦目标能量核心结构。”他低声指令。
【指令确认。真实之眼最低功耗模式启动。消耗精神力：0.1点\/秒。】
视野中淡蓝色的线条再次浮现，虽然模糊，但足以帮他看清能量流动最集中的区域。
他下手如飞，动作精准而稳定，仿佛一台精密的机器。小刀沿着能量纹路的缝隙切入，巧妙地避开那些不稳定区域，小心翼翼地分离着核心与周围逐渐僵化的组织。
这是一个技术活，也是对耐心和稳定性的极致考验。一旦失误，可能导致核心能量泄露甚至爆炸，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汗水再次从额角渗出，但陈默的手稳如磐石。
几分钟后，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啵”的脆响。
那颗完整无损、散发着梦幻般幽蓝光晕、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椭圆形核心，被他完整地取了出来！
入手温润，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直透灵魂的冰凉感。一股精纯而庞大的精神能量蕴含其中，让陈默枯竭的精神海都感到一丝微弱的滋润。
【成功采集：‘幻梦水母的核心’（品质：优良）。蕴含高纯度精神能量及特殊幻惑法则碎片。是制作高级精神系药剂、装备的核心材料，亦是向特定神明献祭的珍贵祭品。】
成了！
陈默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兴奋之色。小心翼翼地将这珍贵的核心放入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内衬柔软吸能材料的铅盒中，扣紧锁扣，隔绝其能量波动。
随后，他又将幻梦水母那些尚未完全失去活性的触须以及一部分伞盖组织采集下来，这些也是不错的材料，可以用来制作精神抗性药剂或者饵料。
【获得材料：‘幻梦水母的触须’x12（品质：普通），‘幻梦水母的凝胶组织’x若干（品质：普通）。】
做完这一切，陈默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股强烈的疲惫感如同山呼海啸般袭来，差点让他直接瘫倒在地。
值了！所有的冒险和透支，都值了！
他看了一眼系统界面。
积分增加了300点，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数字。灵魂强度虽然在刚才的冲击中受损不轻，但系统提示【于极限压力下成功抵御高强度精神冲击，灵魂韧性经验大幅提升，恢复后强度预计将有显着增长。】
收获满满！
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片逐渐恢复死寂的水域。
独眼龙被牢牢捆在沉船残骸上，半个身子泡在墨色的潭水里，无意识地呻吟着，等待着未知的最终命运。
而更远处，那张彻底失效的渔网和破碎的水母残骸正在缓缓下沉，最终被漆黑的潭水吞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浓雾依旧弥漫，掩盖了一切痕迹。
陈默不再停留，撑起长篙，小筏悄无声息地滑开，向着来时的方向，向着那片相对安全的岸边废墟驶去。
他需要尽快找一个地方恢复精神力，然后，好好清点一下这次的战利品。
尤其是，该如何处理那颗珍贵的核心，以及……那个意外的“赠品”。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若有所思的弧度。
黑水夫人……会喜欢这份带着“附加惊喜”的祭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