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映雪肩头那抹刺目的鲜红,以及她因剧毒和剧痛而瞬间苍白、微微颤抖的身影,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刃,狠狠刺入谢砚之的眼中,更狠狠搅碎了他胸腔里那颗冰封了二十余年的心脏!
“映雪——!!”
那一声嘶吼,不再是属于权倾朝野的户部尚书,不再是属于冷静漠然的“活阎罗”,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最原始、最绝望的咆哮!他眼睁睁看着她踉跄倒下,看着那幽蓝的箭镞在她肩胛处颤动,看着鲜血汩汩涌出,迅速染红她素青的衣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碎裂。
谢砚之脑中那根名为理智、名为谋划、名为大局的弦,随着云映雪倒下的身影,彻底崩断!
什么海图!什么矿藏!什么萨摩藩!什么朝廷使命!
在这一刻,统统化为乌有!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片刺目的红,和那个倒下的身影!
“呃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从谢砚之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此刻竟变得一片赤红!里面翻涌的不再是冰冷,而是滔天的怒火、刻骨的悔恨、以及……毁灭一切的疯狂!
一股比鬼岛阴风更加刺骨、比九幽地狱更加深沉的寒气,如同实质的黑色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庭院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仿佛都被这股恐怖的杀意冻结!
他手中的那柄伴随他征战多年的长剑,似乎感应到了主人那焚尽一切的怒焰,剑身发出了兴奋而嗜血的嗡鸣,清冷的剑光被一层朦胧的血色所笼罩!
战术?阵型?生擒?
不!不存在了!
谢砚之化作了一道索命的黑影,如同挣脱了所有枷锁的洪荒凶兽,悍然冲入了前方依旧在负隅顽抗的倭寇群中!
没有招式,没有技巧,只有最纯粹、最暴戾、最疯狂的杀戮!
剑光不再闪烁,而是化作了一片死亡的扇面!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鲜血不再是流淌,而是如同喷泉般狂涌!
一名倭寇武士举刀格挡,连人带刀被从中劈成两半!
另一名试图从侧面偷袭,剑光掠过,头颅冲天而起,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第三名、第四名……他们如同被无形巨力碾过的麦子,成片地倒下!甚至连一声像样的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那狂暴的剑罡绞碎了生机!
血洗!
这是真正的、毫不留情的、单方面的血洗!
谢砚之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移动都带起一蓬血雨。他的玄色衣袍早已被敌人的鲜血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而充满爆发力的线条,更添几分来自地狱的狰狞。他脸上、手上溅满了温热的血液,那双赤红的眸子在血污的映衬下,如同两颗燃烧的幽冥鬼火!
主厅前的这片庭院,顷刻间化作了比修罗场更加恐怖的炼狱!断臂残肢堆积,内脏碎片洒落,粘稠的鲜血汇聚成洼,几乎淹没了脚踝。刺鼻的血腥味浓烈到让人窒息!
原本还在拼死抵抗的倭寇,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神魔降世般的恐怖杀戮彻底吓破了胆!他们看着同伴如同草芥般被收割,看着那道黑影所向披靡,看着那双赤红的眼睛扫过自己……勇气瞬间瓦解,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魔……魔鬼!!”
“快跑啊!!”
幸存的倭寇发出了绝望的尖叫,再也顾不得什么武士道精神,丢下武器,如同没头苍蝇般试图逃离这片死亡区域。
就连那些凶悍无比、之前还在亡命搏杀的土着战士们,此刻也被这骇人的一幕惊得连连后退!他们看着那个如同血海中走出的明国大将,看着他如同砍瓜切菜般屠戮着那些让他们恨之入骨的倭寇,心中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绝对力量的恐惧与敬畏!他们手中的毒矛和战棍微微下垂,不由自主地让开了道路,不敢靠近那尊正在宣泄怒火的杀神。
而倭酋村上,是谢砚之重点“关照”的对象。
在谢砚之暴起杀人的瞬间,村上还想趁机偷袭,但他那凶狠的刀法,在彻底疯狂的谢砚之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谢砚之甚至没有用剑招架,只是侧身避开要害,任由村上的刀锋在自己肋下添上一道伤口,而他手中的长剑,则如同毒龙出洞,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直接刺穿了村上的手腕!
“啊!!”村上惨叫着,武士刀脱手。
下一刻,剑光再闪!
村上的双腿膝盖被精准地削断!他噗通一声跪倒在血泊之中,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谢砚之没有立刻杀他,赤红的眸子冰冷地扫了他一眼,如同在看一只待宰的蠕虫。他要让这个伤了他映雪的人,尝尽痛苦,在绝望中慢慢死去!
整个堡垒,仿佛都在这尊“阎罗”的怒火下瑟瑟发抖。
而制造了这一切的谢砚之,在将庭院内最后一名站着的倭寇斩成两段后,猛地转身,那双赤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被护卫紧紧围住、正在紧急处理伤口的云映雪。
他一步步走来,每踏出一步,都在血泊中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周身那恐怖的杀气尚未消散,让他看起来如同从尸山血海中归来的魔神。
他来到云映雪身边,看着军医颤抖着为她剜出毒箭、敷上解毒药粉,看着她因剧痛而紧蹙的眉头和苍白如纸的脸颊,胸腔中那股毁灭一切的暴戾,才稍稍被一种更深沉的、名为“心痛”的情绪所取代。
他缓缓蹲下身,染血的大手,极其轻柔地、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握住了云映雪那只没有受伤的、冰凉的手。
“映雪……”他低唤,声音沙哑得厉害,那赤红的眸子里,翻涌着无法言说的后怕与痛楚。
阎罗降世,血洗鬼岛。
只为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