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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将至,扬州知府夫人设宴赏花,遍请城中闺秀。请帖送到盛府时,王氏特意唤来明兰:“今日宴会,怕是有人要拿流言说事。你若不欲去,我便替你推了。”

明兰正在核对七夕节礼单子,闻言抬头浅笑:“母亲放心,女儿去得。越是避嫌,反倒显得心虚。”

王氏欣慰道:“好孩子,难得你这般豁达。”又叮嘱,“若有人言语冒犯,不必忍让,自有母亲为你做主。”

宴设知府家花园,水榭凉亭间衣香鬓影,笑语嫣然。明兰到时,已有不少闺秀在座。见她进来,说笑声顿时一滞,无数目光明里暗里投来。

明兰恍若未觉,依礼与主家并诸位夫人问安。今日她特意穿了身月白绣淡紫缠枝莲的衣裙,发间只簪一支珍珠步摇,既不失礼数,又不显招摇。

知府夫人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笑道:“好些日子不见,六姑娘出落得越发标致了。”话中带着几分试探。

明兰盈盈一礼:“夫人过奖。今日园中芍药开得正好,可是夫人精心栽培的?”巧妙将话题引开。

这时,通判李家小姐忽然道:“盛六姑娘近日可好?听说前阵子有些闲话,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语气关切,眼中却带着看好戏的光。

席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明兰身上。

明兰不慌不忙,拈起一块荷花酥:“劳李姐姐挂心。流言如风,来得急去得也快,何必在意?”她浅浅一笑,“倒是这荷花酥做得精巧,可是用了今年的新藕?”

李小姐被岔开话题,只得道:“是...是用新藕做的...”

盐运司赵家小姐接口:“六姑娘真是好气度。若换作是我,早气病了。”话中带刺。

明兰温声道:“赵姐姐说笑了。身子是自己的,何必为闲话伤神?”她转头对知府夫人道,“听说夫人府上的荷花羹是一绝,今日可有机会尝一尝?”

知府夫人会意,笑道:“就你嘴馋!早备下了。”当即吩咐丫鬟上羹。

连碰两个软钉子,众人一时不好再发难。唯有巡抚家的小姐不肯罢休,故作天真道:“我听说庶女命格确实与嫡女不同,六姑娘可曾找人算过?”

这话问得极其无礼。席间众人都屏息以待。

明兰放下茶盏,声音依然温和:“命格之说,玄之又玄。倒是《女诫》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与其纠结命格,不如修习女德。姐姐说是不是?”

一番话既驳了对方,又引经据典,显得格外得体。那小姐顿时面红耳赤,再说不出话。

海朝云适时笑道:“六妹妹说得是。我近日正读《列女传》,颇有心得,改日向妹妹请教。”

明兰颔首:“姐姐客气了。应是妹妹向姐姐请教才是。”

二人相视一笑,默契自然。众人见海朝云这般维护明兰,心下也都明白了——海家这门亲事,对明兰是极满意的。

宴至中途,知府夫人邀众人游园。行至九曲桥时,忽有几个孩童追逐嬉戏,险些将明兰撞入池中。幸好一旁的海朝云及时拉住。

孩子们的母亲忙来赔罪。明兰却笑道:“无妨。孩子们活泼可爱,倒是让我想起家中小妹。”说着从袖中取出几个香囊分给孩童,“这是驱蚊的香囊,孩子们戴着玩吧。”

众夫人见状,纷纷赞叹:“六姑娘真是心善。”

“这般宽厚,怎会是不祥之人?”

“定是有人恶意中伤...”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试探。反倒有几个夫人主动与明兰搭话,夸她持家有道。

宴散时,知府夫人特意留住明兰:“好孩子,今日委屈你了。”说着褪下一只翡翠镯子给她戴上,“这镯子配你,算是赔礼。”

明兰推辞不过,只得谢过。出门时,听见知府夫人对王氏道:“你这女儿教得真好。将来不知哪家有福气娶去。”

回府马车中,如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六姐姐今日真厉害!那些人本想看笑话,反倒自己没脸!”

明兰浅笑:“不过是尽本分罢了。”

如兰忽又忧心道:“可是...四姐姐今日称病不来,是不是又生气了?”

明兰目光微凝。墨兰称病?怕是故意避开,想看她出丑吧。

果然,回到府中,墨兰正“病恹恹”地靠在窗前,见她们回来,故意咳嗽几声:“宴会可热闹?六妹妹没受委屈吧?”语气带着几分失望。

明兰温声道:“劳四姐姐挂心。今日一切顺利,知府夫人还赏了只镯子。”她露出腕上的翡翠镯子,“成色极好,四姐姐可要瞧瞧?”

墨兰瞥了一眼,见是上好的翡翠,心中嫉恨,冷笑道:“六妹妹真是到哪里都讨人喜欢。”说着重重关上门。

如兰吐吐舌头:“四姐姐又生气了。”

明兰摇头:“由她去吧。”

晚间去给祖母请安,老太太已听闻宴会之事,欣慰道:“你今日做得很好。从容得体,反倒让那些想看笑话的自取其辱。”

明兰谦道:“孙女只是谨记祖母教诲:清者自清。”

老太太颔首:“经过此事,那些流言也该彻底平息了。”她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倒是墨儿...今日称病不去,未免太刻意了些。”

明兰垂眸:“四姐姐或许真有些不爽利。”

老太太叹道:“你总是为她开脱。罢了,今日你也累了,好生歇着吧。”

回到房中,小桃欢喜道:“姑娘今日真给盛家长脸!现在外头都在夸姑娘呢!”

明兰却无喜色,只轻声道:“虚名而已,何必在意。”她取出日记,沉吟片刻,写下:“宴席应对,从容自若;流言止息,仁厚制胜;然姐妹离心,终是憾事。”

写罢,她吹熄烛火。窗外月明星稀,映着她平静的容颜。

今日的胜利,并未让她欣喜。反而墨兰的种种举动,让她心生隐忧。姐妹至此,实在可悲。

而此时的林栖阁,墨兰正对镜发泄:“凭什么!凭什么她总能逢凶化吉!”

云栽小声道:“姑娘息怒。今日知府夫人都赏了六姑娘镯子,可见...”

“可见什么?”墨兰猛地转身,眼中闪着疯狂的光,“她越得意,我越要让她摔得惨!”

她从妆匣中取出那支点翠步摇,轻轻转动机关。

“七夕...不是要乞巧么?”她喃喃自语,唇角泛起诡异的笑,“正好送份大礼...”

夜深人静,盛府看似安宁。但暗处的毒牙,已然蓄势待发。

明兰的从容应对,虽化解了眼前危机,却也将暗处的敌人逼得更急。更大的风雨,正在七夕的星河下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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