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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厂那栋低矮灰暗的砖房,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肺,在县城边缘沉重地呼吸着。浓烈刺鼻的浆糊气味是它呼出的气息,粘稠地附着在每一个进出的人身上,久久不散。

巨大的水泥厂房里,依旧是那单调重复的交响:浆糊刷刮过硬纸板的“唰唰”声,纸盒边缘压合时沉闷的“咔哒”声,角落里某个工人无法自控的、单调的哼哼声,以及工头偶尔不耐烦的呵斥。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

苏卫民就坐在他的“战场”上。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努力将自己庞大的轮廓缩在方寸之地。红肿的眼睛因为浆糊的刺激而布满血丝,眼角糊着粘稠的分泌物,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混着空气中漂浮的纸屑粉尘,在他沾着石膏粉残留的脸颊上留下几道污痕。但他浑然不觉。他的世界只剩下眼前的三样东西:裁好的硬纸板、掉了毛的浆糊刷、半成品纸盒。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刻入骨髓的专注和力量。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指,捏着浆糊刷的木头柄,极其用力地、一丝不苟地戳进粘稠的浆糊桶里,旋转,确保每一根稀疏的刷毛都吸饱了乳白色的粘液。然后,他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溜圆,沿着纸板边缘预留的粘合处,从左到右,稳稳地、用尽全身力气刷过去。每一寸都涂得均匀饱满,厚厚的,不留一丝空白,仿佛在浇筑一道坚固的堤坝。接着,放下刷子,布满浆糊和纸屑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拿起另一块对应的纸板,像捧着易碎的珍宝,屏息凝神,眼睛瞪得更大,对准粘合处,极其缓慢、极其精准地按压下去。再用整个手掌,带着全身的重量,一遍又一遍地在粘合处反复碾压、压实,直到确认它们如同生长在一起般牢不可分。

“咔哒。”

一个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粘合处被浆糊浸得微微发硬的纸盒诞生了。它被苏卫民用沾满浆糊的手指,极其珍重地放在旁边那堆不断增高的成品顶端。那堆纸盒,如同他沉默的功勋碑,一个个方方正正,垒得整整齐齐,散发着劣质浆糊和汗水混合的气息。

他咧开沾着浆糊的嘴角,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满足的光亮。仿佛完成了一个无比神圣的仪式。然后,立刻,没有丝毫停顿,抓起下一套纸板,再次投入那永无止境的循环:蘸、刷、对、压、咔哒… 周而复始,不知疲倦。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滴在粗糙的纸板上,留下深色的圆点,他也只是用胳膊胡乱蹭一下脸,留下更深的污迹。劣质浆糊的挥发气体熏得他头晕脑胀,手指被纸板边缘磨出的裂口沾上浆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他也只是皱皱眉,手上的动作却更加用力。他脑子里只有一个简单到极致、却如同磐石般沉重的念头:糊!糊得多!糊得好!月底就能拿到更多钱!有了钱,就能买那个…那个白色的小圆片!让光光骨头硬!长高高!

终于,那刺耳的、如同解脱又如同新的折磨的电铃声再次撕裂了沉闷的空气。

工头叼着烟卷踱步过来,依旧是那根脏兮兮的木棍,依旧是随意地拨弄清点。当木棍拨到苏卫民面前那堆如同小型堡垒般整齐的纸盒时,工头似乎都愣了一下。他瞥了一眼本子上昨天的数字,又看了看今天这堆明显高出一截、质量也更胜一筹的“堡垒”,鼻子里哼了一声,在本子上记下一个数字,然后掏出几张毛票和硬币,比昨天多了几张更小的分票,“啪”地拍在苏卫民面前的浆糊桶旁。

“四十二个!两块一毛!苏卫民!”

苏卫民布满浆糊的手猛地攥紧了!他红肿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几张带着汗渍和浆糊味的钱币,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嗬嗬”声,胸膛剧烈起伏。他不懂复杂的计算,但他认得钱!比上次多!多了一大把!他小心翼翼地将所有钱币抓在汗湿、粘稠的掌心,紧紧贴着剧烈起伏的胸膛,仿佛攥住了通往堡垒的最后一块拼图!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刻离开。他飞快地抓起竹片,极其认真地刮干净刷子上残留的浆糊,又把溅到桌上的浆糊点子一点点刮下来,堆在桌角。做完这一切,他才像完成了最后的祭礼,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撞得长凳一阵呻吟,顾不上满身的浆糊和纸屑,迈开大步,几乎是狂奔着冲出令人窒息的厂房,朝着那家小小的、挂着红十字的国营药店冲去!

药店柜台里,棕色玻璃瓶依旧立在角落。苏卫民高大的身影带着一阵风冲进来,呼哧带喘,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那个瓶子。他布满老茧和浆糊的手,极其珍重地将所有钱摊在柜台上,嘶哑地、破音地喊:“钙!全要!”

戴着眼镜的老售货员默默数了数钱,又抬眼看了看苏卫民那双急切到近乎燃烧的眼睛和满身的狼狈,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转身,从货架深处拿出一个棕瓶,又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洗刷干净的、透明的空药瓶(大概是装过维生素片的)。他拧开棕瓶盖,用小铁勺小心翼翼地舀出洁白的钙片,一颗、两颗… 透明的药瓶渐渐被细小的白色圆片填满。

“两块一,四十二片。” 老售货员将装满钙片的透明药瓶盖好,递了出来。

苏卫民伸出布满浆糊、微微颤抖的手,极其小心、极其郑重地接过那个沉甸甸的、装着四十二颗“珍珠”的透明瓶子。他紧紧攥着,冰凉的瓶壁贴着他滚烫的掌心。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将瓶子举到眼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里面那些洁白无瑕的小圆片,在药店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圣洁的光泽。他布满浆糊的嘴角咧开,露出一个无声的、巨大的、近乎狂喜的笑容。成了!他的堡垒!他用四十二个方方正正的纸盒换来的堡垒!光光的骨头!光光的长高高!

夕阳将青瓦巷过渡房的影子拉得斜长。苏建国刚回来,正佝偻着背在门口劈柴,斧头落下,发出沉闷的“咚”声。晓光穿着那件五彩的“百衲衣”,正蹲在苏卫民昨天用红砖头画的那匹“大马”旁边,小手里捏着一小块嫩绿色的碎布头(来自李春燕的布袋),试图往“马”身上贴。

“哥!光光!” 苏卫民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浓烈的浆糊味旋风般冲进院子。他冲到苏建国面前,因为奔跑和巨大的兴奋而剧烈喘息,胸膛剧烈起伏。他布满浆糊和石膏粉的脸上努力想做出最庄重的表情,红肿的眼睛亮得惊人。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装着四十二颗白色“珍珠”的透明药瓶,双手捧着,极其缓慢、极其郑重地递到苏建国面前。

“给…光光!” 他嘶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力凿刻出来,“哥!我…我给光光挣的!” 布满浆糊和细小伤痕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地摩挲着冰凉的瓶身,仿佛在确认这堡垒的真实和坚固。

苏建国放下斧头,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在破旧的裤子上蹭了蹭,才极其缓慢地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瓶子。深陷的眼窝看着瓶子里那四十二颗洁白的小圆片,再看看弟弟那双布满浆糊、磨破渗血、指甲缝里全是污垢的手,以及他脸上那毫不作伪的、巨大的骄傲和满足。一股强烈的酸涩猛地冲上苏建国的鼻腔,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硬块堵住。他布满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极其缓慢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嘶哑地应道:“…嗯。好。”

晓光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摇摇晃晃地跑过来,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大舅手里的透明瓶子:“白…白豆豆?”

苏卫民立刻蹲下来,红肿的眼睛兴奋地看着晓光,指着瓶子里的钙片,嘶哑地、无比认真地解释:“光光…吃!长高高!骨头…硬!” 他笨拙地做了个挺直腰板的动作,又做了个握紧拳头的姿势。

晓光似懂非懂,但看到三舅兴奋的样子,也跟着咯咯笑起来,伸出小手指着瓶子:“高高!硬!”

第二天午后,阳光正好。苏卫民照例要去福利厂上工。晓光不知怎么,扯着苏卫民的破裤腿,小嘴里咿咿呀呀:“三舅…去…去…”

苏建国看着晓光期待的小脸,沉默地点点头。苏卫民更是高兴,嘶哑地应着:“光光…去!看…纸盒!”

福利厂那沉闷压抑的厂房,对晓光来说却像个新奇的大山洞。她穿着五彩的“百衲衣”,像只鲜艳的小蝴蝶,好奇地跟在苏卫民高大的身影后面。浓烈的浆糊味让她皱了皱小鼻子,但很快就被苏卫民工作台上那堆小山般的纸板吸引。

苏卫民在自己的“战场”上坐下,立刻进入状态:蘸、刷、对、压、咔哒… 动作专注而有力。晓光就蹲在他脚边,仰着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三舅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神奇地将两片纸板“变”成一个方盒子。

她看了一会儿,小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抓起桌角一块苏卫民还没来得及用的纸板边角料,又学着苏卫民的样子,用沾着口水的小手指,笨拙地去蘸旁边桶里粘稠的浆糊。

“光光…玩?” 苏卫民察觉到她的动作,从专注中微微分神,红肿的眼睛看向晓光,嘶哑地问。

“嗯!帮…三舅!” 晓光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的模仿。

苏卫民咧开嘴笑了,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反而把自己刚糊好的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往旁边推了推,给晓光腾出点地方,嘶哑地说:“好…光光…帮!”

晓光得到了“许可”,更加起劲。她学着苏卫民的样子,用小手蘸了浆糊,胡乱抹在自己那块小纸板上,然后又抓起另一块小碎片,歪歪扭扭地对上去,小手用力地拍打着,小嘴里还学着那“咔哒”的声音。结果可想而知——两块纸板被她拍得粘在一起,却歪七扭八,浆糊涂得满手满纸都是,边缘还翘着,完全不成形状。

旁边的跛脚男人瞥了一眼,嗤笑一声:“小丫头片子捣什么乱!净糟蹋东西!”

苏卫民却像是没听见。他红肿的眼睛只看着晓光努力“工作”的小脸和她手里那个歪歪扭扭的“作品”。他放下自己刚刷好浆糊的纸板,布满浆糊的手指,极其笨拙地、轻轻地拂过晓光沾了浆糊的小手背,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笑声,脸上是毫无保留的、纯粹的憨笑。

“光光…棒!” 他嘶哑地夸奖着,仿佛晓光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他甚至小心翼翼地将晓光那个歪歪扭扭、沾满小手指印的“纸盒”拿起来,放在自己那堆方方正正的“堡垒”的最顶端——如同加冕了一枚最独特的勋章。

晓光看着自己歪扭的作品被放在高高的“山顶”,小脸上立刻绽开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拍着小手:“帮…三舅!棒!”

苏卫民看着晓光的笑容,红肿的眼睛里那点憨厚的笑意更深了。他不再看自己那堆象征着“堡垒”的纸盒山,而是低下头,继续蘸、刷、对、压、咔哒… 动作更加用力,仿佛晓光那句“帮三舅”的夸奖,给了他无穷的力量。那堆方方正正的纸盒,在他无声的努力下,继续沉默而坚定地向上攀升,在充满浆糊味的沉闷空气里,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智力受限的男人所能给予的、最厚重质朴的爱。

厂房高大的窗户投下斜长的光柱,光柱里飞舞着细小的尘埃。巨大的纸盒山投下浓重的阴影。阴影里,苏卫民高大佝偻的身影如同沉默的磐石。而在他脚边,穿着五彩“百衲衣”的晓光,正对着自己那个歪歪扭扭的“作品”咯咯直笑,像一朵开在磐石阴影旁、沐浴着微光的、顽强而绚丽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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