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火光在身后烧成一片火海，连天边的云层都被映得发红。赵康拽着灵儿在官道上狂奔，脚下的青石板被踩得“噔噔”作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绷紧的弓弦上。苏曼丽带着九门的弟兄紧随其后，马蹄声和喘息声混在一起，成了这末世逃亡路上唯一的节拍。
“先生，后面……好像有东西追上来了！”灵儿忽然回头，小脸上血色尽褪。
赵康猛地回头，只见火光尽头的天空中，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是纯粹的金色，正缓缓转动，目光所及之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那不是凡间的眼睛，也不是天使或伪神的造物，那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注视，带着漠然的审视，仿佛在打量一只试图逃离掌心的蝼蚁。
“是‘祂们’。”赵康的心脏骤然缩紧。这道目光比伪神宫殿的威压更让人心悸，它无视距离，穿透烟尘，精准地落在了他身上，甚至透过衣物，触碰到了怀中的宝葫芦。
宝葫芦突然剧烈震颤起来，葫身烫得吓人，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纹路，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游走。赵康能清晰地感觉到，葫芦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股远比之前感知界隙、藏匿身形更强大的力量正在苏醒——那是穿越世界的力量。
“抓稳了！”赵康低喝一声，左手将灵儿紧紧护在怀里，右手猛地握住发烫的宝葫芦，灵力毫无保留地灌入其中。
“嗡——”
葫芦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像是远古巨兽的咆哮。葫口喷出一道粗壮的青芒，直冲天际，与那道金色的目光撞在一起。青芒没有溃散，反而像水一样包裹住金色目光，硬生生将其挡在了三尺之外。
紧接着，青芒在前方的虚空中扭曲、旋转，撕开一道丈许宽的裂缝。裂缝里没有黑暗，也没有光明，只有无数流动的光斑，像是打碎的星辰，隐约能看到些模糊的影子——有飞沙走石的荒漠，有高楼林立的城池，还有飘着巨大莲花的湖泊。
“这是……界门？”苏曼丽勒住马，看着那道裂缝，眼睛瞪得溜圆。九门的古籍里记载过“界门”，说是能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却从未有人真正见过。
“不想死的，跟上！”赵康没时间解释，抱着灵儿纵身跃入裂缝。他能感觉到，那道金色的目光正在撕裂青芒的防御，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苏曼丽咬了咬牙，一扬马鞭：“弟兄们，跟我走！”说完也策马冲进了裂缝。剩下的九门弟兄对视一眼，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金色目光，也纷纷咬牙跟了上去。
刚进入裂缝，赵康就感觉一股强大的拉扯力传来，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撕碎。周围的光斑飞速掠过，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夹杂着各种奇怪的声音——有婴儿的啼哭，有兵器的碰撞，还有某种巨兽的嘶吼。这些都是不同世界的碎片信息，被界门的力量搅在了一起。
“先生，葫芦在发烫！”灵儿紧紧攥着赵康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惊恐。
赵康低头一看，宝葫芦的纹路已经亮得刺眼，葫身微微颤抖，像是在承受极大的负荷。穿越世界本就是逆天之举，更何况是在被“大神”注视的情况下强行开启界门，对葫芦的消耗极大。
“快撑不住了！”赵康心中焦急。他能感觉到，葫芦的灵力正在飞速流逝，界门的稳定性也在下降，周围的光斑开始变得混乱，甚至有一些带着腐蚀性的黑气渗了进来，沾到衣角就发出“滋滋”的响声。
“往那边走！”苏曼丽忽然指着左前方的一片绿光，“那里的气息……很干净！”
赵康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片绿光确实与众不同，没有其他光斑的混乱，反而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像是一片原始森林。他没有犹豫，立刻引导着葫芦的力量，朝着绿光冲去。
就在他们即将冲进绿光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那道金色的目光终于撕裂了青芒的防御，化作一道金色的光柱，朝着界门内部射来。光柱所过之处，光斑纷纷湮灭，连带着一些来不及躲闪的九门弟兄，也瞬间化为飞灰。
“不好！”赵康瞳孔骤缩，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葫芦。葫口再次喷出青芒，在身后形成一道厚厚的屏障。
“轰隆！”
金色光柱撞在屏障上，赵康感觉像是被一座大山砸中，气血翻涌，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屏障剧烈震颤，出现了无数道裂痕，但终究还是挡住了这一击。
借着这股冲击力，赵康抱着灵儿，苏曼丽带着剩下的弟兄，终于冲进了那片绿光之中。
穿过绿光的瞬间，拉扯力骤然消失，耳边的风声也停了。赵康踉跄着落地，脚下是松软的泥土，鼻尖萦绕着草木的清香。他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像巨蟒一样缠绕在树干上，远处传来清脆的鸟鸣，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灵气。
“这是……哪里？”灵儿扶着赵康，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赵康喘着粗气，拿出宝葫芦一看，只见葫身的纹路已经黯淡下去，葫口的青芒也变得微弱，显然消耗极大。他能感觉到，葫芦深处的灵力几乎枯竭，之前积累的雷震子和剑气也所剩无几，至少需要数月才能恢复。
“应该是……一个新的世界。”赵康勉强笑了笑，心中却松了口气。那道金色的目光没有追过来，界门在他们进入后就已经关闭，那些“大神”暂时应该找不到他们了。
苏曼丽也带着弟兄们赶了过来，看到周围的景象，也是一脸茫然：“这地方……看着不像咱们去过的任何地方啊。”
一个九门的弟兄好奇地摸了摸旁边的树干，刚碰到，树干上就长出一根细藤，飞快地缠住了他的手腕。弟兄们吓了一跳，刚要拔刀，细藤却又自动松开，缩回了树干里，只留下一片晶莹的露珠。
“这树……成精了？”弟兄们面面相觑。
赵康却放下心来。这藤蔓没有恶意，只是对外界的触碰做出自然反应，说明这个世界的生灵虽然有灵性，却不像之前的世界那样充满敌意。
“先找个地方落脚。”赵康道，“葫芦需要恢复，我们也得弄清楚这是什么世界。”
他们在森林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山谷。山谷里有一条清澈的溪流，溪边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有些花朵还会随着人的走动轻轻摇曳，像是在打招呼。
“就在这里歇歇吧。”赵康靠着一棵古树坐下，拿出葫芦，开始运转灵力滋养它。葫身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意，一丝微弱的青芒从葫口溢出，融入周围的空气中，引来几只色彩斑斓的小鸟，落在他的肩膀上，好奇地啄着他的衣角。
灵儿和苏曼丽则带着弟兄们去溪边取水，采摘野果。山谷里的野果长得格外硕大，红的像玛瑙，紫的像水晶，咬一口下去，清甜的汁液流进嘴里，带着淡淡的灵气，让人精神一振。
“先生，这果子好好吃！”灵儿捧着一把野果跑过来，递给他一个最大的，“你快尝尝！”
赵康接过野果，刚要咬，忽然皱起眉头，看向山谷入口的方向。那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是野兽，是人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
“有客人来了。”赵康将野果递给灵儿，指尖悄然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剑气。经过之前的消耗，他现在的实力十不存一，必须小心应对。
苏曼丽和弟兄们也察觉到了动静，纷纷拿起武器，警惕地看向山谷入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个穿着兽皮、背着弓箭的人出现在谷口。他们身材高大，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脸上画着红色的图腾，眼神锐利如鹰，看到赵康等人时，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却没有立刻动手。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腰间挂着一把石斧，斧头上镶嵌着一颗绿色的晶石，散发着与周围草木相似的气息。他走到距离赵康十步远的地方停下，用一种陌生的语言说了几句。
赵康听不懂，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只是在询问他们的来历。他刚想开口，宝葫芦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一股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是这种语言的翻译。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迷雾森林’？”中年男子的声音通过葫芦的翻译，清晰地传入赵康耳中。
赵康松了口气，收起剑气，站起身道：“我们是来自远方的旅人，因为遇到了危险，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他没有说实话，在弄清楚这个世界的情况前，暴露自己来自其他世界的秘密太过危险。
中年男子打量着他们，目光在赵康的宝葫芦和苏曼丽的手枪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看周围被灵气滋养得格外繁茂的草木，忽然点了点头：“你们身上有‘生命之息’，不是‘暗影族人’。”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族人放下了弓箭。中年男子走到溪边，用手掬起一捧水，递给赵康：“喝了这水，就是朋友了。迷雾森林不欢迎敌人，但也不会拒绝朋友。”
赵康接过水，一饮而尽。溪水清甜爽口，里面蕴含的灵气比野果更精纯，流入体内后，之前消耗的灵力竟恢复了一丝。
“我是‘青木部落’的族长，木山。”中年男子自我介绍道，“你们可以叫我木山。”
“赵康。”赵康也报上姓名，指了指灵儿和苏曼丽，“她们是我的朋友。”
木山点了点头，指着周围的森林道：“这里是迷雾森林的边缘，很少有外人来。你们如果想留下来，可以跟我们回部落，只是……”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忧虑，“最近森林里不太平，‘暗影族人’越来越活跃了，他们会攻击一切有生命之息的东西。”
赵康心中一动：“暗影族人？”
“他们是从‘枯萎之地’来的。”木山的眼神变得凝重，“他们的身体是黑色的，眼睛是红色的，走到哪里，哪里的草木就会枯萎。他们还会抓走我们的族人，用他们的生命之息来滋养‘枯萎之地’。”
赵康想起了在界门里遇到的那些黑气，难道与这些暗影族人有关？
“我们部落已经损失了很多人。”木山叹了口气，“如果你们有能力，可以帮我们一把吗？作为回报，我们可以告诉你们迷雾森林的秘密，还有……关于‘世界之心’的传说。”
“世界之心？”赵康的宝葫芦又轻轻颤动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
木山点了点头：“传说世界之心是支撑这个世界的核心，蕴含着无穷的生命之息，只要能找到它，就能驱散枯萎之地，让世界恢复生机。只是……从来没有人能找到它，据说它被‘森林之灵’守护着，只有真正拥有纯净生命之息的人，才能见到森林之灵。”
赵康看了一眼怀里的宝葫芦。葫芦需要灵气恢复，这个世界的生命之息显然很适合它；而且，了解这个世界的核心“世界之心”，也能让他们更好地判断这里是否安全，是否值得停留。
“我们可以帮你。”赵康点头道，“但我们需要先恢复一下力气。”
木山露出喜色：“太好了！我们部落就在前面的山谷里，那里很安全，你们可以在那里休息。”
赵康回头看了看苏曼丽和九门的弟兄，他们纷纷点头，表示愿意跟随。经历了之前的逃亡，他们早已将赵康当成了主心骨。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森林里，形成一道道光柱。赵康跟着木山，灵儿和苏曼丽带着弟兄们紧随其后，朝着青木部落的方向走去。
宝葫芦在怀里安静下来，葫身不再发烫，只是偶尔会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像是在感知这个陌生的世界。赵康知道，他们暂时安全了，但他也明白，这只是暂时的。
无论是之前世界的“大神”，还是这个世界的“暗影族人”，都不会让他们安稳太久。但至少现在，他们有了喘息的机会，有了恢复的时间。
至于未来会怎样，赵康不知道，也不想去想。他只知道，只要宝葫芦还在，只要身边的人还在，他就会一直走下去，直到找到一个真正能安心停靠的港湾。
森林深处，传来森林之灵的低语，仿佛在欢迎这些来自异世界的客人，又像是在提醒他们，前方的路，依旧充满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