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柱的余热还在外壳上爬行，潜艇缓缓漂移。秦川的手指搭在图鉴边缘，屏幕上的红色静止点一闪一灭，那是他标记的蓝色晶体位置。数据已经加密，三级权限锁死，没人能轻易调取。
他松开手，抬头看向观测窗。外面漆黑如常，可海水却开始动了。
不是水流推动，也不是洋流变化。水滴凭空出现，一颗接一颗，从深海中升腾而起，像倒放的雨。
“不对。”秦川站起身。
猫老大耳朵竖起，尾巴绷直，蹲在操作台边没动。它的项圈残光微闪，映在金属地面上划出一道细线。
秦川按下图鉴扫描键。环境模式启动，界面跳出几行字：“检测到非自然降水现象，水源成分与深海盐水一致，但携带未知生物电频率。”
话音刚落，第一颗雨滴撞上潜艇外壳。
嗤——
蒸汽瞬间腾起，在玻璃外形成扭曲光晕。雷达警报响起，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小红点正从四面八方靠近。
“有东西来了。”
他抓起通讯器，“喷火龙，保持能量输出，别让护盾断。”
没有回应。
他这才意识到，刚才下令撤离时，喷火龙已经退回动力舱休息。那一战耗尽了它太多力量，现在需要恢复。
“只能靠我们了。”他说。
猫老大低吼一声，前爪轻拍地面，像是在确认震动来源。
那些雨还在下。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每一滴落地都化作白气，整片海域被一层流动的雾笼罩。就在雾气最浓时，一群绿色身影跃出黑暗。
乐天河童。
它们的数量不下百只，身体半透明，头顶碟子旋转着，脚踩水波，在海底做出跳跃动作。每一次跃起，雨水就变得更急，更密集。
“它们在施法。”秦川盯着观测窗。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围剿。它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像是某种仪式。
猫老大突然转头看他，眼神锐利。
“我知道。”秦川点头，“不能轻举妄动。”
他重新打开图鉴，切换到慢速捕捉模式，对准窗外。画面逐帧回放，终于看清了细节——每一只乐天河童跃起的瞬间，头顶碟子都会释放一圈涟漪，涟漪扩散后，雨水折射出奇异影像。
山。
层层叠叠的山峰出现在海底，明明这里只有裂谷和平原，可雨水映出的却是连绵山脉，仿佛整个地形都被覆盖了一层虚假轮廓。
“幻境。”他说。
雨舞技能，不只是制造降雨，还能用光线和水汽构建视觉假象。这些乐天河童不是敌人，它们在展示什么。
他眯起眼，试图穿透雨幕寻找真实地形。可电子设备全被干扰，雷达失灵，声呐读数混乱。唯一没受影响的，是那群在雨中穿行的发光水母。
它们体型不大，通体幽蓝，触须细长，在水中缓慢摆动。奇怪的是，它们并不融入幻境，也不受雨水影响，反而沿着固定路线移动。
秦川盯住其中一只。
它的触须亮了一下。
接着是第二下。
第三下。
三短一长，停顿，再三短一长。
不是随机闪烁。是信号。
他迅速记录节奏，又观察其他水母。所有个体都在重复相同模式，而且移动方向一致——东南方。
顺着那个方向看去，透过扭曲雨幕，隐约能看到一段金属结构斜插在海床上。塔身锈蚀严重，顶部断裂，只剩半截骨架立在那里。
一座废弃的海底观测塔。
“它们想让我们去那里。”他说。
猫老大耳朵抖了抖，目光也转向东南。
秦川回到主控台，输入转向指令。推进器启动，潜艇缓缓调头。可刚移动不到十米，雨势骤然加重。
不再是细密雨滴，而是倾盆暴雨般的冲击。整艘船被包裹在剧烈翻滚的水汽中，幻境强化，原本清晰的观测塔轮廓再次模糊。
“不行，走不了。”他盯着屏幕。
雷达完全失效，连自身坐标都显示不出来。如果强行前进，可能会撞上暗礁或断层。
必须打破这个幻境。
他看向猫老大。“你能撕开它吗？”
那只宝可梦没动，只是低头舔了舔前爪。琥珀色项圈忽然亮起，光芒顺着脊背蔓延至全身毛发。
它低吼一声，双爪抬起，猛地向前一划。
空气像是被撕裂，一道无形波纹冲出观测窗，撞进雨幕。
哗啦——
整片水域仿佛被劈开，雨水向两侧分开，持续数秒。就在那一瞬，幻境破裂，真实地形重现。
而塔顶的位置，出现了异象。
冰蓝色光影浮现，勾勒出一只巨鸟的轮廓。它双翼展开，尾羽飘扬，静静悬浮在飞塔顶端。嘴里衔着一片泛光的鳞片，表面刻着细密纹路。
秦川认得那种符号。
水系符文。
和雪山石碑上的不属于同一体系，但能量频率有相似之处。那是另一种古老语言，记录着深海文明的信息。
投影只存在了几秒。
随着雨水重新合拢，光影消散。幻境再次闭合，山影叠嶂，真假难辨。
可秦川已经记住了方向。
他坐回驾驶位，手指敲击控制面板。“调整航向，东南偏南十五度。关闭主动声呐，改用惯性导航。”
猫老大跳上平台，蹲在他身旁，眼睛一直盯着窗外。
潜艇缓缓前行。这一次，雨没有再加压。乐天河童停止了跳跃，纷纷沉入下方黑暗。水母群依旧在前方引路，触须规律闪烁，像一串不会熄灭的灯。
距离观测塔还有八百米。
六百米。
四百米。
外壳擦过一块突出的岩石，发出轻微响声。秦川没停下，继续推进。
两百米时，他看到塔底有一道裂缝，足够容纳潜艇驶入。里面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处。
“准备对接。”他说。
猫老大站起身，爪子按在窗框上。
就在潜艇即将进入裂缝的瞬间，塔顶残存的金属支架忽然反射出一道光。
不是投影。
是一次真实的折射。
来自上方某处光源。
可这里是三千米深海，不可能有外部光照。
除非……
那个光源，本来就在海底。
秦川猛地抬头。
猫老大同时转身，面向塔内黑暗。
潜艇前端已经探入裂缝，引擎低鸣。
里面的墙壁布满藤壶和腐蚀痕迹，中央悬着一根断裂的电缆，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