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杯表面的冰层还在蔓延，细密的裂纹从边缘向中心延伸。秦川站在床边没动，手指已经离开玻璃，但指尖残留的冷意迟迟未散。他盯着那圈不断扩大的霜痕，忽然转身走向门口。
背包斜挂在肩上，战术外套的拉链半开。他没再回头看艾琳一眼，只是将喵喵抱起，轻轻放在门外走廊的地毯上。门合上前，病房里唯一的光源落在被角，映出一道笔直的暗影。
道馆的灯亮着。
他推开门时，猫老大正蹲在训练场中央，尾巴低垂，耳朵微微抖动。暴鲤龙盘踞在对面区域，鳞片泛着湿冷的光，呼吸沉重如潮水拍岸。
秦川走到边缘站定，双手插进裤兜。他没有下令，也没有喊停。刚才那一战显然还没结束。
暴鲤龙猛然甩尾，水面炸起巨浪。气流裹挟着水珠横扫全场，地面瞬间积了一层滑腻的水膜。猫老大蹬地跃起，身形在空中翻转，险险避过尾击。但它落地时右爪打滑，身体一歪，差点跪倒。
秦川皱了下眉。
这不是它平时的状态。往常面对同阶对手，猫老大能靠速度周旋至少十分钟。可这一次，才交手不到三分钟，它的动作就开始迟滞。
暴鲤龙不给喘息机会，张口喷出高压水刃。空气被撕开的声音刺耳响起，数道弧形水流呈扇面切割而来。猫老大贴地翻滚，左肩擦过一道水刃，毛皮被划开一道血口，渗出血珠。
它低吼一声，翻身站起，瞳孔缩成一条细线。
秦川看着它耳尖那道金色纹路——平时只有在极度兴奋或危机时刻才会浮现的印记，此刻却安静地伏在那里，毫无反应。
他忽然开口：“你比它更快。”
声音不高，甚至有些轻，但在空旷的道馆里清晰传开。
猫老大的耳朵猛地一颤。
下一瞬，暴鲤龙腾空而起，庞大的身躯如黑云压顶，巨尾横扫而出。这一击带着震地之力，连地面都微微震动。
就在尾锋即将命中的一刻，猫老大突然跃起。不是闪避，而是迎着攻击冲上去。它的身体在半空扭转，右爪前伸，耳尖金纹骤然亮起，像被点燃的火线迅速蔓延至整只耳朵。
一股无形波动自它体内扩散开来。
道馆内的空气仿佛凝住了。水珠悬停在半空，飘落的灰尘静止不动。地面浮现出淡金色的网格状光纹，像是某种能量结构正在成型。
暴鲤龙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如同陷入粘稠液体之中。它的尾巴僵在半途，肌肉绷紧却无法继续推进。
猫老大在空中虚踏一步，身影竟出现短暂重叠，仿佛同时出现在多个位置。紧接着，它一记王牌扑击贯穿气流，爪锋未触及敌身，但暴鲤龙全身鳞片却瞬间浮现蛛网般的金色裂痕。
那些裂痕由内而外扩散，像是有东西在皮下炸开。暴鲤龙发出一声闷响般的嘶鸣，整个身体被定格在空中，连瞳孔都失去了焦距。
三秒后，轰然坠地。
水浪四溅，地面震颤。暴鲤龙趴在地上，鼻孔喷出白气，四肢抽搐了几下，彻底失去战斗能力。
猫老大轻巧落地，右前爪点地支撑身体，呼吸急促。它半跪在那里，耳朵上的金纹缓缓褪去，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但它的眼神很清醒，抬头望向秦川，尾巴轻轻一甩。
秦川走上前，蹲下身查看它的伤势。左肩的伤口不算深，但需要处理。他从腰包取出消毒喷雾，刚要动手，猫老大却侧头避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声。
“你不让我碰？”他问。
猫老大没动，只是把受伤的那只脚往后收了收。
秦川收回手，看了眼自己的掌心。皮肤下蓝金交织的纹路微微发烫，像是与刚才那股能量产生了共鸣。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猫老大的脑袋。
“刚才那个……是你自己控制的吗？”
猫老大眨了眨眼，尾巴尖轻轻摇了两下。
秦川站起身，环顾四周。道馆顶部的感应灯因能量波动闪烁了几下，随即恢复正常。地面上的晶格光纹早已消失，只有几处焦黑痕迹证明刚才发生过什么。
他低头看着猫老大爪面上残留的一抹金光——那不是普通的能量残余，更像是领域技留下的印记。这种层次的能力，已经超出普通精灵的极限。
这意味着，它不再是单纯的战斗伙伴。
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高阶战力。
他伸手摸了摸项链，金属表面微凉。时间之羽静静挂着，没有任何异动。但他知道，这一战的意义不止是验证实力。
更是一次确认。
确认这支队伍里的每一个成员，是否都能承受接下来的重量。
猫老大缓缓站起，抖了抖身子，伤口还在渗血，但它走得很稳。它绕到秦川脚边，用头顶了顶他的小腿，像是在催促。
“你想再来一次？”秦川问。
猫老大没回应，只是朝暴鲤龙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他。
秦川摇头：“够了。今晚就这样。”
他弯腰检查暴鲤龙的情况。呼吸平稳，生命体征正常，只是暂时瘫痪。这种状态会持续几个小时，醒来后不会有后遗症。这是控制得当的结果，说明猫老大不仅掌握了新技，还能精准调节输出强度。
这一点很重要。
在雪山那种地方，任何失控的能量都可能引发雪崩或暴露位置。
他直起身，正准备叫医疗组来收容暴鲤龙，猫老大突然低吼一声，耳朵竖起。
秦川立刻警觉。
它不是在示警，而是在感知什么。耳朵微微转动，像是捕捉空气中极细微的变化。随后，它转向道馆角落的通风口，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咕噜声。
秦川走过去，抬头看。
通风口的金属格栅上有几道新鲜刮痕，边缘翘起，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撬开过。他伸手摸了摸，指腹传来一丝温热——不久前还有生物通过。
他眯起眼。
这个道馆的通风系统连接整个特训营地下管网，通往宿舍、实验室、能源区。如果有人利用通道潜入……
猫老大已经跃上墙壁，利爪嵌入水泥缝隙，敏捷地攀爬上去。它钻进通风口，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秦川没跟进去。他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掏出通讯器，调出监控画面。但屏幕一片雪花，信号中断。
他放下设备，抬头望着黑洞洞的入口。
片刻后，里面传来轻微的摩擦声，像是爪子刮过金属管道。接着，一个黑影快速移动，越来越近。
猫老大倒退出来，嘴里叼着一块布料。它跳下地面，将东西放在秦川脚边。
那是一截袖口，深灰色，材质特殊，具备一定的能量屏蔽功能。边缘烧焦，应该是强行穿过电网时留下的痕迹。
秦川捡起来看了看，翻到内侧，发现一行微型编码印在缝线处。他认得这种标记方式——是外部追踪部队的标准配置。
他们来过了。
而且就在刚才，离这里最近的时候，不超过五十米。
猫老大蹭了蹭他的鞋面，尾巴高高扬起，眼中没有惧意，反而透着一股冷峻的锐利。
秦川把布料收进密封袋，塞进背包夹层。他蹲下身，平视着猫老大的眼睛。
“下次别让它跑了。”
猫老大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应答，像是承诺，又像是宣告。
远处传来脚步声，医疗组的人终于赶到。秦川没等他们靠近，拉着猫老大从侧门离开。
夜风穿廊而过，吹得道馆旗帜猎猎作响。宿舍楼灯火稀疏，唯有病房窗口仍亮着微光。
他知道艾琳还在沉睡。
也知道真正的征程还未开始。
但他已经不再犹豫。
穿过走廊时，猫老大突然停下，耳朵剧烈一抖。它抬头看向天花板，瞳孔收缩。
秦川也察觉到了。
头顶上方，某段通风管道内部，传来极其轻微的滴水声。
可今晚并没有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