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怀蹙眉:“赫连玥?消息本就是你放出的,你岂会不知?”
赫连晓之摇了摇头,唇边勾起一抹莫测的弧度:“这回你可高看我了。我放出消息,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合理的由头介入南疆,并让我的女皇母亲‘想起’我。但我确实没想到……会真的‘遇见’她。”
她的表情认真起来,眼底闪烁着诡秘的光芒:“假作真时真亦假……这下,事情可变得有趣极了。等着看吧。”
程青怀心中困惑更深,却只能看着她如同最优秀的棋手,在混乱的棋盘上落下又一子。他仿佛能看到堤坝在洪流冲击下摇摇欲坠,而她眼中那压抑已久的野心,几乎快要冲破伪装,灼灼燃烧。
赫连晓之并未隐瞒“遇见”赫连玥的详情。她描述道,那试毒大会上,被各种剧毒反复折磨、用以测试新毒和解药的终极“毒人”,赫然就是失踪二十年的前太女赫连玥!
“人的身份没错,但状态极其诡异。”赫连晓之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探究,“她没死,蚀心鳞毒似乎与后来注入的无数种毒素达成了一种恐怖的平衡,维持着她的生机,但她的意识……似乎彻底沉睡了,或者说,被毒坏了。”
赫连晓之自称略通毒术,这方面是她自谦,她惯会接触旁门左道。在毒术一道上,程青怀毫不怀疑她的实力,否则她根本不可能在试毒大会上脱颖而出,获得接近“毒人”的机会。
赫连晓之告诉程青怀,她本想一探虚实,寻找机会将人带走,可惜不知何处露出破绽,引发骚乱,只得仓皇杀出重围,自己逃了回来。
程青怀狐疑地看着她,总觉得她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赫连晓之却只是回以一种腻人的、饱含“深情”的笑意,看得程青怀一阵反胃。
每当这个时候,程青怀也该知道,该适可而止了。赫连晓之清楚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每当程青怀感到不舒服,不用怀疑,就是她故意的。
南召的进攻并非儿戏。与常年与北燕铁血厮杀的镇北军不同,驻守南境的平南军承平日久,锐气早失。南召虽是小国,但地理复杂,密林毒瘴遍布,更有令人闻风丧胆的“毒女”一脉传承。二十年前令赫连玥中招的蚀心鳞毒,便是出自上一代毒女流岚之手。
南召一方要求东阙交人,否则便不会客气,此时赫连晓之却以皇女之姿登上靖塘关的舞台。平南军将领心知在南疆闹出混乱的便是这位皇女,可赫连晓之身负皇命,她再昏聩,也绝无可能将一位皇女交出去。更何况,赫连晓之手中还握着赫连岐亲赐的、为寻找赫连玥而暂赋的临时调兵权限!
而南召也咬住了那女子就是东阙之人,小国面对大国,意外地硬气。于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边境冲突爆发了。
赫连晓之自然而然地介入平南军军务。她看似低调,从不喧宾夺主,但每每提出的建议却总能切中要害,偶尔在战局紧张时“不得已”展示的狠辣手段与精准判断,更是让一众平庸的平南军将领暗自心惊。
这位传说中体弱多病、备受冷落的四皇女,似乎并非那么简单。她像一滴悄无声息融入水中的墨,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染指南境的军权。
与此同时,远在贺州、通过漉江水路疯狂攫取财富的三皇女赫连献之,也隐约察觉到了南境风向的微妙变化。她讽刺一笑,对赫连晓之的崛起并未太过在意,只以为是乱世给了边缘人一点冒头的机会。
“赫连敏之都会反,赫连晓之怎么可能真是个乖顺的?”赫连献之把玩着新到的翡翠扳指,嗤笑道,“不过,争权靠的不是一点小聪明,而是真金白银,是盘根错节的势力。”
她加快了渗透贺州商路、掌控漉江运输线的步伐,无数金银如流水般汇入她的私库。她深信,财富能编织出最牢固的网,网罗更多的支持者。然而,她或许低估了,在帝国倾覆的边缘,最硬的道理,从来都是染血的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