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拿到账本的第二天,就被老夫人的贴身嬷嬷请去了佛堂。
老夫人是楚宴的母亲,年轻时也是将门女子,楚宴父亲去世后,她便一心礼佛,很少过问府里的事,但在侯府里,她的地位最高,楚宴也对她敬重三分。苏晚刚进府时,老夫人没召见她,现在突然传召,显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佛堂建在侯府的西北角,青砖灰瓦,门口挂着两串佛珠,院子里种着几棵菩提树,积雪压在枝头,透着几分肃穆。走进佛堂,檀香扑面而来,老夫人穿着一身素色的僧衣,正跪在蒲团上诵经,面前的香炉里插着三炷香,烟雾袅袅。
苏晚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在老夫人身后的蒲团上跪下,没有说话,静静等着她诵经结束。
过了约莫一刻钟,老夫人才停下手中的佛珠,缓缓转过身。她头发已有些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锐利如鹰,落在苏晚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你就是苏晚?”老夫人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威严。
“是,儿媳苏晚,见过老夫人。”苏晚恭敬地行礼。
老夫人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矮凳:“坐吧。”
苏晚谢过,在矮凳上坐下,坐姿端正,不敢有丝毫懈怠。
“进府这些日子,听说你闹出了不少动静。”老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在柴房熬粥,去演武场捡废铁换粮,还管起了灶房,甚至查起了魏长史的账?”
苏晚心里一凛——老夫人果然什么都知道。她没有隐瞒,坦然道:“回老夫人,儿媳也是没办法。刚进府时,住在柴房,吃不饱穿不暖,若不自己想办法,怕是活不到现在。至于灶房和魏长史的账,都是为了侯府,为了北疆的将士,儿媳不敢有半分私心。”
“为了侯府?”老夫人放下茶杯,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你一个外来的孤女,刚进府就敢管侯府的事,就不怕惹祸上身?楚宴信任你,给你筹粮的权力,你可别辜负了他。”
“儿媳不敢辜负侯爷,更不敢辜负侯府。”苏晚语气坚定,“儿媳筹粮,是为了支援北疆,让将士们有饭吃,能打胜仗;管灶房,是为了不让下人们饿肚子,让侯府上下能安心做事;查魏长史的账,是因为他私吞军粮、克扣物资,若不及时制止,迟早会给侯府带来大祸。这些,都是儿媳该做的。”
老夫人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苏晚身上,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你倒是比我想的更有胆识。只是,侯府不比外面,人心复杂,柳姨娘是楚宴的表妹,魏长史是他的表亲,你动了他们,就不怕楚宴为难?”
“侯爷是明事理的人,孰是孰非,他心里自有判断。”苏晚说,“儿媳相信侯爷不会因为私情,置侯府和北疆将士于不顾。而且,儿媳做这些,不是为了争什么,只是想在侯府好好活下去,顺便为侯府出一份力。”
老夫人看着苏晚,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她从身边的食盒里拿出一块米糕,递给苏晚:“这是我亲手做的米糕,用的是府里最好的糯米,你尝尝。”
苏晚接过米糕,米糕温热,散发着淡淡的糯米香。她咬了一口,软糯香甜,口感极佳。她连忙道:“多谢老夫人,米糕很好吃。”
“喜欢就好。”老夫人笑了笑,“我听说你手里有不少精米,还在灶房给下人们分饭,是个体贴的孩子。只是,柴房条件太差,你住那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楚宴给你安排的院子,还得些时日收拾,你若不嫌弃,佛堂后面有个后仓,闲置了许久,里面干净干燥,你可以先把粮食存放在那里,也可以在那里临时住下。”
苏晚心里一喜,她没想到老夫人会主动提出让她用后仓。后仓在佛堂后面,偏僻安静,不仅适合存放粮食,还能避开柳姨娘的眼线,而且有老夫人这话,柳姨娘也不敢轻易去后仓找她的麻烦。
“多谢老夫人!儿媳感激不尽!”苏晚连忙起身行礼。
老夫人摆摆手:“不用谢我。我只是看你是个做事的人,不想让你在府里受太多委屈。只是,你要记住,在侯府做事,既要敢作敢为,也要懂得收敛锋芒,不然,容易招人记恨。”
“儿媳谨记老夫人的教诲。”苏晚恭敬地说。
老夫人点点头,又拿起佛珠,闭上眼睛:“你去吧,后仓的钥匙,让嬷嬷给你。以后没事,也可以常来佛堂陪我说说话。”
“是,儿媳告退。”苏晚再次行礼,转身走出佛堂。
刚走出佛堂,老夫人的贴身嬷嬷就追了上来,递给苏晚一把铜钥匙:“苏夫人,这是后仓的钥匙,后仓里有几间空房,您可以随意使用。老夫人说了,若是柳姨娘或魏长史来找麻烦,您可以直接来告诉她。”
“多谢嬷嬷。”苏晚接过钥匙,心里暖烘烘的。她知道,老夫人虽然表面上不问世事,实则对府里的事了如指掌,这次给她后仓的使用权,既是对她的认可,也是在暗中保护她。
拿着钥匙,苏晚直奔后仓。后仓果然如老夫人所说,干净干燥,里面有几间空房,还有一个很大的储物间,正好用来存放粮食。她从系统空间里取出1500斤精米,整齐地堆放在储物间里,又找了一间向阳的空房,简单收拾了一下,以后这里就是她的临时住处了。
林小满跟着进来,看到宽敞干净的房间,高兴得跳了起来:“夫人,这里太好了!比柴房强一百倍!有老夫人撑腰,柳姨娘再也不敢随便欺负咱们了!”
苏晚笑着点头:“是啊,有了老夫人的支持,咱们做事就更有底气了。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魏长史和柳姨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咱们要做的,就是等着他们露出马脚,然后一举扳倒他们。”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的阳光洒进来,落在地上,暖洋洋的。她看着院子里的菩提树,心里充满了希望——在侯府的这段日子,她从最初的走投无路,到现在有了下人的支持、楚宴的信任,还有老夫人的暗中保护,她的求生之路,终于渐渐明朗起来。
而佛堂里,老夫人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阳光,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旁边的嬷嬷问道:“老夫人,您为什么这么看重苏夫人啊?她毕竟是个外来的孤女,来历不明。”
“来历不明又如何?”老夫人缓缓道,“楚宴常年在北疆,府里被柳姨娘和魏长史搅得乌烟瘴气,我早就想找个人收拾他们了。苏晚有胆识、有谋略,还能为楚宴筹集军粮,这样的人,留在府里,对楚宴、对侯府,都是好事。至于她的来历,只要她不做危害侯府的事,便不用深究。”
嬷嬷点点头:“老夫人说得是。”
老夫人重新闭上眼睛,手里的佛珠再次转动起来。佛堂里恢复了平静,只有檀香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