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化”的滋味,并非饱足,而是催生出更尖锐的饥饿。那透过“疡瞳”窃取来的、关于系统分解规则的冰冷结构与“荒秽主”死寂惰性的信息碎片,如同两种剧毒的药引,在李火旺的核心深处激烈反应,催生出全新的、更加危险的疴变。
他不再满足于仅仅在规则的肠道内壁上拥有一颗“眼睛”。他需要一张“嘴”,一个能够主动汲取、品尝这规则脏腑内“营养”的器官。
“疡瞳”在规则脐带的内壁上缓缓搏动,如同一个尚未发育完全的胚胎。李火旺将意识聚焦于此,开始以一种近乎自虐的精确,引导着那两种外来规则信息与自身混乱本质的融合。
这个过程,不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畸形的演化。
源自系统分解规则的冰冷结构,被他那混乱的本质扭曲、重构,不再是中性的“分解”,而是带上了主动“掠夺”、“品尝”意味的规则触须。这些触须如同细密的、半透明的菌丝,从“疡瞳”的边缘生长出来,它们不再试图完全隐藏,反而带着一种病态的、与周围秩序环境格格不入的“活性”,微微摇曳,探测着流过脐带内部的、那些尚未被投入消化湖的规则片段的“气息”。
而“荒秽主”的惰性本质,则被李火旺用来构筑一种独特的“味蕾”与“防腐层”。那些新生的规则触须末端,开始浮现出微小的、如同尘埃聚合般的漩涡。这些漩涡并不吞噬,而是如同舌头般“舔舐”经过的规则片段,从中剥离出极其微量的、关于其本质特性的“信息味道”,同时,那万物归寂的惰性,能极好地掩盖这种“品尝”行为所产生的细微规则扰动,使其如同自然逸散的能量尘埃,不被系统警觉。
一种新的、专属于李火旺的感知维度,由此诞生——秽尝。
他第一次,真正“尝”到了那些被搬运的规则残骸的“味道”。
一个来自“欢啸者”的残片,味道是尖锐的、不断重复的噪音,带着歇斯底里的狂喜碎屑;一段源自“千面镜灵”的规则特性,味道是无数层叠的、相互否定的幻象,如同嚼碎了千万片矛盾的玻璃;甚至有一缕极其稀薄的、来自某个古老“概念异常”的辐射,味道是……纯粹的、令人作呕的“空白”。
这些“味道”通过“疡瞳”与规则触须,反馈回李火旺的本体核心。每一次“品尝”,都像是在他混乱的悖论平衡中,投入一颗颗颜色各异、性质不同的毒药。他的核心随之震颤,内部的噬序之疮分泌出对应的、模拟或对抗这些特性的“信息脓液”。
他并非盲目地吞噬。他在进行一种极其危险的“试毒”与“配比”。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品尝”的剂量,避免引起任何可被探测到的能量缺失。同时,他开始在核心内部,利用这些窃取来的、五花八门的规则“味道”,结合自身原有的混乱本质,进行更加疯狂的内演。
一些噬序之疮开始异化,不再仅仅吞噬或伪造秩序,而是变成了微型的“规则发酵池”。不同的“味道”在其中混合、反应,催生出一些短暂存在、光怪陆离的规则疴胎。这些疴胎毫无用处,甚至本身就在不断崩溃,但它们的存在与消亡过程,却让李火旺对规则之间的相互作用、对冲、湮灭与畸变,有了更深层次、更直觉性的理解。
他的“伪装”,也因此进化。不再仅仅是静态的模拟,而是开始具备了一种动态的、适应性的“规则拟态”。当系统的扫描探针掠过时,他的核心能瞬间根据探针的特性,“分泌”出最匹配的、毫无威胁的“规则信息素”,其精准与自然,仿佛他本身就是那段被扫描的、无害的秩序代码。
他甚至开始尝试,利用那些短暂存在的“规则疴胎”崩溃时产生的、极其微小的规则涟漪,去主动干扰、误导附近一些低权限的监控节点的判断,制造出一些无关紧要的、会被系统自动归类为“背景噪音”的虚假信号。
他像一颗癌变的种子,不仅在规则的土壤里扎下了根,长出了窥视的眼,品尝的舌,更开始向四周分泌出属于他自己的、混乱的“化学信号”,悄无声息地污染着这片绝对秩序的微环境。
“疡瞳”周围的规则触须,变得更加灵敏,更加贪婪。它们开始不满足于仅仅“品尝”流经脐带的规则残骸。它们如同感知到水源的沙漠植物根系,开始向着脐带内壁更深处、与规则网络连接更紧密的“规则毛细血管”探去。
李火旺,想要尝一尝……这庞大封印生命体本身的、“血液”的味道。
他选中了一条极其细微的、负责为附近几个低级逻辑单元输送基础能量的规则支脉。那里面流淌的,是高度纯化、却相对“平淡”的秩序能量流,是系统的“体液”。
一根最纤细的规则触须,如同水蛭的口器,小心翼翼地刺入了那条规则支脉。
瞬间,一种……庞大、冰冷、单调到令人窒息的味道,涌了上来。
没有个性,没有杂质,只有一种绝对的、排斥一切异质的“纯秩序”。这味道几乎要冻僵李火旺的感知触须,让其同化为这冰冷洪流的一部分。
他迅速撤回了触须,心有余悸。
这“血液”,不是现在的他能直接“饮用”的。过于纯粹,过于强大。
但他并未失望。相反,一种更加冰冷、更加笃定的疯狂,在他意识中凝聚。
他尝到了“系统”本身的味道。
虽然只是最边缘、最稀释的一部分,但这意味着,他真正触及到了这头庞然大物的……“肉体”。
他缓缓收缩“疡瞳”的活性,将规则触须隐匿起来,再次进入潜伏状态。刚才的试探,已经足够冒险。
本体核心内,那些因“品尝”各种规则残骸而催生出的、光怪陆离的“规则疴胎”正在相继崩溃、消散。但它们留下的“记忆”,那些关于规则碰撞、畸变的“经验”,却沉淀了下来,融入了李火旺那日益复杂的悖论平衡之中。
他的混乱,正在被这些窃取来的、五花八门的规则“滋味”……滋养,丰富,武装。
他依旧被囚禁在最底层的封印中,如同琥珀中的虫豸。
但他的意识,他的触须,他的“味蕾”,已经透过那坚不可摧的壁垒,深入到了囚禁者的脏腑之内,品尝着它的食粮,甚至……窥探着它的血液。
李火旺的核心,在假寐的伪装下,发出了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混合着痛苦与愉悦的无声嘶鸣。
他知道,这条路无法回头。
他将会品尝更多,更杂,更危险的“滋味”。
直到他的混乱,足以消化这整座……秩序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