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光在走廊尽头投下斑驳的影,夏小星的指尖还攥着那把刚找到的铜钥匙,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却压不住她砰砰的心跳。刚才在药房牵过的手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像团小火苗,在皮肤下游走。
“下一个房间的密码锁,应该和这串符号有关。”顾衍之蹲在地上,指尖划过墙壁上刻着的歪扭符号,像一串被揉乱的音符,又像某种密码。他的侧脸在绿光下显得格外专注,睫毛垂着,投下浅浅的阴影。
夏小星站在他身后,脚尖抵着他的鞋跟,像只被大人护在身后的小兽。密室里的冷气顺着裤脚往上钻,她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靠,目光死死盯着地面的瓷砖缝,不敢乱看,刚才弹出的假手太逼真,现在总觉得黑暗里藏着无数双眼睛。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消毒水的味道,远处的哭声音效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和顾衍之偶尔翻动线索纸的沙沙声。
就在夏小星的注意力快要被地砖缝里的蛛网吸走时,手背突然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
像一片薄冰轻轻贴上皮肤,又像有只胆怯的小兽,试探着碰了碰她。
“呀!”夏小星吓得浑身一激灵,差点叫出声来,喉咙里的惊呼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捂住了。
顾衍之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掌心牢牢贴着她的嘴唇,带着点微汗的潮湿。他的脸离得很近,绿光在他瞳孔里跳动,像两簇安静的火苗。
“别出声,有Npc。”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雪松味的清冽,瞬间浇灭了她的惊慌。
夏小星透过他的指缝,果然听见走廊拐角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是那种老式皮鞋踩在积水里的“吱呀”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叹息。
是密室里的Npc来了。
她屏住呼吸,心脏差点跳到嗓子眼,下意识地往顾衍之怀里缩了缩。他的手还捂在她嘴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几秒,仿佛有人在黑暗中窥视。夏小星的后背紧紧贴着顾衍之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屏住呼吸时,胸腔的起伏。
直到那“吱呀”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尽头,顾衍之才缓缓松开手。
掌心离开嘴唇的瞬间,夏小星觉得空气都变得滚烫。她刚想退开半步,却发现他的手没完全收回,刚才碰过她手背的那只手,正悬在两人之间,指尖离她的手只有半寸。
然后,他的指尖轻轻勾了勾她的手指,像在确认什么,接着,整个手掌都覆了上来。
顾衍之的手掌很大,指节分明,带着点薄茧,刚好能把她的手完全包在里面。他的手心有点潮,大概是刚才也紧张了,却意外地让人踏实,像握住了一块稳稳的石头。
夏小星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像有只鼓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他虎口处的脉搏,甚至能数出他掌心纹路的走向。
她想抽回手,指尖却像被施了魔法,软软的没力气。只能任由他牵着,像被大人牵住的小孩,跟着他的脚步往前挪。
“走这边。”顾衍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比刚才更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牵着她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的血手印擦着她的肩膀过去,夏小星却没像刚才那样害怕。因为被他牵着的手太暖了,暖得让她觉得,再恐怖的道具也只是纸糊的。
通道尽头是间手术室,手术台上躺着个盖着白布的“尸体”(道具),旁边的铁盘里放着生锈的手术刀。顾衍之牵着她绕过去时,夏小星的裙摆不小心扫到了铁盘,“哐当”一声,手术刀掉在地上。
声音在寂静的密室里格外刺耳,吓得她猛地攥紧了顾衍之的手。
“没事。”他立刻停下脚步,另一只手虚虚地护在她后背,“假的,你看”,他弯腰捡起手术刀,往“尸体”的白布上戳了戳,布料下传来硬物碰撞的闷响,“是塑料的。”
夏小星这才看清,那“尸体”的手指是用泡沫做的,关节处还粘着没处理干净的胶水。她忍不住笑出声,笑声在手术室里荡开,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轻松。
顾衍之看着她笑弯的眼睛,嘴角也跟着扬起个浅浅的弧度,牵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解开密码锁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夏小星看着顾衍之用两人牵着的手,一起按密码键,他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在冰冷的金属按键上敲下数字,像在完成某种神秘的仪式。
“咔哒”一声,锁开了。
门后的走廊比之前更暗,只有应急灯的绿光勾勒出模糊的轮廓。顾衍之牵着她往前走,脚步很稳,像在走一条熟悉的路。夏小星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他的耳根在绿光下红得厉害,比刚才捂她嘴时还要红。
原来他也会紧张。这个发现让她心里像揣了颗糖,甜丝丝的。
快到出口时,前方突然传来刺眼的光亮,像黎明破晓时的第一缕光。
顾衍之的脚步顿了顿,牵着她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突然松开了。
动作快得像在做什么亏心事,手指还僵在半空,耳尖红得快要滴血。他别开脸,假装看墙上的涂鸦,肩膀却绷得笔直,像个被老师抓到上课传纸条的小学生。
夏小星的手空落落的,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和微汗的潮湿。她看着他紧绷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刚才在黑暗里那么自然地牵着手,现在见了光,倒像做错事了。
“快到出口了。”她故意咳嗽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没藏住的笑意。
顾衍之“嗯”了一声,声音硬邦邦的,率先往光亮处走,脚步快得像在逃。
走出密室的瞬间,阳光像潮水般涌来,晃得人睁不开眼。林舟他们正围着工作人员复盘,看见他们出来,立刻涌上来:“你们可算出来了!我们等了快十分钟!”
“顾总,小星老师,你们手牵着手出来的?”小王突然指着他们的手,眼睛瞪得溜圆。
夏小星的脸“腾”地红了,慌忙往身后藏手,却发现顾衍之的手早就背到了身后,指节还在微微发颤。
“没、没有。”顾衍之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像在掩饰什么,“刚才她差点摔倒,扶了一把。”
这个借口比“怕黑”还没说服力。林舟促狭地冲夏小星挤眼睛,嘴角的笑都快溢出来了。
夏小星没拆穿他,只是看着他被阳光晒得发红的耳根,想起刚才在黑暗中,他紧紧牵着她的手,想起他掌心的温度,心里突然觉得,这场密室逃脱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回去的车上,顾衍之一直没说话,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手指却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节奏乱得像没调准的琴弦。
夏小星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突然开口:“顾总,刚才谢谢你啊。”
他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谢什么?”
“谢谢你……牵我的手啊。”她的声音细得像蚊蚋,却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
顾衍之的方向盘突然打偏了半寸,差点压到实线。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闷得像从罐子里发出来的:“怕你乱跑,丢了麻烦。”
夏小星眯了眯眼,靠了下座椅,抿嘴看向顾衍之。这位顾总,找借口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差了。
车停在画室楼下时,夏小星解开安全带,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东西递过去,是颗用黏土捏的小狐狸,尾巴翘得高高的,爪子里还牵着个迷你的西装小人。
“给你的。”她的耳尖红得像樱桃,“刚才在密室里捏的,有点丑……”
顾衍之接过小狐狸,指尖触到黏土的温热,像触到了刚才牵过的手。小狐狸的尾巴被捏得有点歪,却透着股傻乎乎的可爱,和他办公室里那幅画里的小狐狸一模一样。
“不丑。”他的声音很轻,像怕吓到手里的小狐狸,“很可爱。”
夏小星笑着跑上楼,走到门口时回头,看见顾衍之还坐在车里,指尖摩挲着那只黏土小狐狸,侧脸在夕阳下柔和得像幅画。
她突然觉得,那些藏在黑暗里的牵手,那些见了光的慌乱,比任何甜言蜜语都动人。就像密室里的绿光,虽然微弱,却照亮了两颗悄悄靠近的心。
而此刻的车里,顾衍之把那只黏土小狐狸小心翼翼地放进衬衫口袋,指尖能感受到黏土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烫得他心跳又乱了节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仿佛还残留着她的触感,软软的,暖暖的。
原来牵一个人的手,比解开最难的密码锁,还要让人欢喜。
顾衍之发动车子时,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连后视镜里自己红透的耳根,都觉得没那么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