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刺客的赌注，与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外滩三号，望江阁。
钱明对面的李瑶，说出那句“我要见陆寒”时，神情平静，就像在说“茶凉了，换一壶”。
但钱明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比窗外整座陆家嘴的钢筋水泥加起来还要重。
他端着茶杯的手，没有抖，只是停在了唇边。杯中上好的龙井，氤氲出的热气，在他和李瑶之间，拉起了一道模糊的，看不真切的屏障。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钱明放下茶杯，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当然知道。”李瑶将那把小巧的银质茶刀，在指尖转了一圈，刀光一闪而没，“钱老鬼，你找我，是让我去捅马蜂窝。捅的还是‘巨鲨资本’这个马蜂窝。我得知道，我背后站着的人，是养蜂人，还是另一个想看热闹的路人。”
她身体微微前倾，那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勾勒出紧绷的线条，像一张即将离弦的弓。
“我输给过陆寒，输得裤子都没剩下。但我输给了他的战绩，输给了他的传说。我没见过他的人。一个只活在传说里的人，我不信。”她的声音压低，却更具穿透力，“我要亲眼看看他，看看他的眼睛。我要当面问他，这场豪赌，他凭什么认为自己稳赢。他的答案，就是我下注的理由。这个理由，比你给我的三成利润，更重要。”
钱明沉默了。
他脑海里闪过静海基地那间纯白的房间，闪过陆寒躺在医疗椅上，双目紧闭，如同沉睡神只般的模样。
见他？怎么见？
带她去基地，告诉她你们瀚海资本的传奇，其实是个需要靠维生系统吊着命的睡美人？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他很忙。”钱回明吐出三个字，这是最常规，也最无力的托词。
“忙着数钱，还是忙着改变世界？”李瑶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敷衍，“钱老鬼，别把我当那些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我李瑶的刀，只为两种人出鞘：一种，是能让我赚到盆满钵满的财神；另一种，是能让我心甘情愿追随的枭雄。”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钱明：“陆寒，是哪一种？你得让我自己看。”
钱明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他宁愿去跟巨鲨资本的操盘手在盘面上杀个七进七出，也不愿跟眼前这个女人多费半句口舌。
跟前者打交道，只需要计算盈亏。
跟后者打交-道，你得计算人心。
“你这是在为难我。”钱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我只是个跑腿的，老板的行踪，我定不了。”
“那就去问。”李瑶不为所动，她重新拿起茶壶，给钱明空了的杯子续上水。滚烫的茶水注入杯中，茶叶翻滚，舒展开来，像一场无声的博弈。
“你就不怕，见了他之后，你会失望？”钱明换了个思路。
“失望？”李瑶笑了，那笑容明艳，却带着一丝赌徒的疯狂，“钱老鬼，你还没明白。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失望，也是一种答案。它至少能告诉我，这条船，不值得上。总好过开到大洋中间，才发现船长是个梦游症患者。”
钱明不说话了。
他知道，李瑶说的是对的。
她这种人，信奉的是绝对的力量和绝对的利益。她要的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偶像，而是一个能让她看清底牌，让她信服的船长。
而陆寒……
钱明忽然想，或许，让她们见一面，不是一件坏事。
陆寒虽然沉睡，但他那种超越凡人的气场，那种源自“天赋”的威压，或许正是震慑李瑶这把快刀的最好方式。
用神性，去驾驭人性。
这本身，就是一招险棋。
“我不能保证。”钱明终于松了口，他看着李瑶，眼神变得复杂，“但我可以试试。不过，时间、地点，都得由我们来定。而且，你不能带任何人，不能带任何电子设备。”
“成交。”李瑶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朝钱明举了举，“我等你的消息。”
她站起身，没有丝毫拖泥带带，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钱明，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对了，钱老鬼。提醒你一句，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我的耐心，都用在K线图上了。”
……
静海基地。
纯白的房间里，气氛有些凝重。
林曦站在巨大的数据瀑布前，眉头紧锁。
“辉耀科技的股权结构，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星辰创投’只是一层壳，背后至少还套了三层离岸公司和两层家族信托。所有的资金流向，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地址——瑞士银行的一个匿名账户。”
林曦指着屏幕上一个不断闪烁的红点，“这个账户，我们没有权限查阅。白敬亭这条老狐狸，把自己的尾巴藏得太深了。”
苏沐雪站在她身旁，看着那些错综复杂的股权关系图，像在看一张巨大的蛛网。
“也就是说，即便我们搞垮了辉耀科技，也很难从法律和商业层面上，直接将它和巨鲨资本联系起来？”
“没错。”林曦点头，“我们能做的，只是砍掉他伸出来的这只爪子。但我们无法证明，这只爪子属于他。”
这让苏沐雪感到一阵无力。他们就像在和一个幽灵战斗，对方可以不断地袭扰你，而你却连对方的真实面貌都无法触及。
“李默呢？”苏沐雪换了个话题。
“在休息室。”林曦指了指另一个屏幕，上面显示着李默正坐在一张桌前，面前铺满了稿纸，他正在疯狂地书写着什么，眼中是久违的狂热与专注，“他已经列出了第一批技术清单和人才名单。这家伙的大脑，简直就是一座宝库。”
看着屏幕里重新燃起斗志的李默，苏沐雪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无论如何，他们已经救下了一颗未来的种子。
就在这时，那台一直沉默的军用打印机，毫无征兆地发出了“滋——”的一声轻响。
林曦和苏沐雪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一张A4纸，缓缓地从出纸口滑出。
林曦快步走过去，将它拿起。
纸上，依然是那冰冷、精准的宋体字。
【瀚海资本，第一号实业投资指令，补充条款二。】
【目标：李瑶（快刀李）。】
【行动方案：同意其请求。】
【时间：二十四小时内。】
【地点：静海基地，b-7观察室。】
【备注：刀，需见血，方能锐利。】
林曦和苏沐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陆寒……他竟然知道钱明和李瑶的会面？甚至连李瑶提出的条件，他都一清二楚？
这已经超出了“预知”的范畴。
这更像……全知。
不等她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打印机再次发出了轻响。
又一张A4纸被打印出来。
这一次，纸上的内容却让两人如坠冰窟，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系统安全警报：一级。】
【检测到未知外部精神力探查，源头追踪失败。】
【威胁等级：极高。】
【分析：对方可能具备同源或类似能力。】
【建议：立刻启动‘静默协议’，切断一切非必要对外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