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天鸿实业董事会秘书的声音沉稳而有礼,每一个字都经过精心包装,但那层名为“祝贺”的糖衣之下,包裹的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傲慢。
“指导?”陆寒靠在落地窗边,看着楼下渺小如蚁的车流,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这位秘书先生,你言重了。我们瀚海资本是金融公司,不是管理咨询公司,‘指导’二字,我们可不敢当。”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轻松,说出的话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划向对方的要害。
“我们只是一个负责任的大股东,想帮助天鸿这只雄鹰飞得更高、更远。当然了,如果发现雄鹰的某些翅膀已经老化,甚至成了累赘,我们也非常乐意出点力,帮忙换一副更强健、更能适应新时代的翅膀。”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数秒的沉默,只能听到对方骤然加重的呼吸声。
“陆先生真会开玩笑。”半晌,董事会秘书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那么,我们董事会,随时恭候陆先生和瀚海资本的团队,前来……‘交流’。”
“一定。”
陆寒挂断了电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
指挥中心里,刚从补觉中被叫醒的马超还打着哈欠,钱明和苏沐雪则已经站在了陆寒身边,神情严肃。
“鸿门宴啊。”钱明一针见血,他捻了捻花白的胡茬,“这帮搞实业的老家伙,最瞧不起我们这些‘玩钱的’。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一群趁火打劫的野蛮人,现在是想给我们个下马威。”
“下马威?”马超一听就来劲了,睡意全无,他把袖子一撸,恶狠狠地说,“怕他个球!老大,给我一队人,我直接杀到他们总部,把那个什么狗屁董事长的办公室给占了,我看他怎么威风!”
“然后呢?”钱明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怼了回去,“然后公司股价暴跌,生产线停摆,工人群情激奋,监管部门介入调查,我们这几十亿的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就不是一家行业龙头,而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你那脑子除了会算K线,能不能装点别的东西?”
“我……”马超被噎得满脸通红,却又无法反驳。
“钱叔说得对,硬来是下下策。”苏沐雪适时地解围,她将平板电脑递到陆寒面前,屏幕上已经显示出天鸿实业完整的组织架构图和董事会成员名单。
“我已经让人整理了天鸿董事会九名成员的所有公开资料。董事长张敬尧,六十二岁,天鸿的创始人之一,在公司内部德高望重,一言九鼎。他代表的是创始团队和元老派的利益,对我们这种外来资本,态度必然是敌视的。”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出了另外两个人的头像。
“但这两人,副董事长兼生产总监刘振,财务总监李薇。刘振负责的几个新项目连续两年未达预期,在董事会备受压力。李薇是专业经理人,空降而来,和元老派素有摩擦。他们,或许是我们能争取的对象。”
苏沐雪的分析清晰、冷静,直指核心。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需要的不是莽夫,而是精准的布局。
陆寒的目光在屏幕上那一张张或威严或精明的脸上扫过,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用指腹轻轻按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那股尖锐的疼痛虽然已经退去,但后遗症般的疲惫感,却像一层挥之不去的薄雾,笼罩着他的精神。
他闭上眼,白敬亭那张怨毒的脸,老王那张崩溃的脸,还有此刻屏幕上这些陌生的脸,在他脑海中交织闪现。
他忽然意识到,真正的战场,从来都不只是那闪烁的屏幕和滚动的数字。
“我们不打仗。”陆寒睁开眼,眼中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钱明和苏沐雪都感到心惊的锐利。
“不打仗?”马超愣了,“那我们干嘛?跟他们喝茶聊天,称兄道弟?”
“我们去当救世主。”陆寒的指尖,落在了屏幕正中央,天鸿实业那巨大的Logo上。
“张敬尧他们把我们当成野蛮人,市场的其他人也一定这么看。他们等着看我们如何粗暴地干涉公司运营,等着看天鸿这头大象如何被我们折腾得一蹶不振。我们偏不。”
陆寒站直了身体,环视着自己的核心团队。
“钱叔,你立刻组织一个行业分析小组,我要天鸿实业上下游所有产业链的深度报告,三天之内,我要比张敬尧本人还了解他的公司。”
“没问题。”钱明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明白了陆寒的意图。
“沐雪,帮我约见几位国内最顶尖的新能源领域和智能制造领域的专家,我要和他们吃饭。”
苏沐雪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好。”
“马超。”
“在!老大!”
“去给我订最快的航班,目的地,不是天鸿的总部,是鹏城。”
“鹏城?”马超彻底懵了,“去那儿干嘛?天鸿的几个主要生产基地和研发中心都不在那儿啊。”
陆寒笑了笑,没有解释,只是拿起外套,向外走去。“去见一个能帮我们给那副老翅膀,换上新引擎的人。”
……
两天后。
天鸿实业总部,顶层会议室。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董事长张敬尧坐在主位,脸色铁青。他面前的会议桌上,摆放着一份刚刚从财经媒体头版打印下来的新闻稿。
那加粗的黑色标题,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在座每一位元老派董事的脸上。
【瀚海资本入主天鸿,陆寒携千亿级新能源储能方案,剑指全球市场!】
新闻稿中,陆寒的名字和照片,与另一位在新能源领域声名赫赫的泰斗级科学家的照片并排而立。文章详细披露了瀚海资本计划注入巨额资金,帮助天鸿实业开辟全新的“新能源储能设备”业务板块的宏伟蓝图。
里面引用的数据之详实,对行业前景的分析之深刻,对天鸿现有技术和生产线如何升级改造的规划之具体,让在座这些浸淫制造业几十年的老人都感到了深深的震撼,以及一丝……恐惧。
他们原本准备了一整套说辞,打算在谈判桌上好好“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让他明白搞实业和炒股票是两码事。
可现在,对方根本没给他们上课的机会。
陆寒人还没到,他的“战书”就已经递到了全市场的面前。他不是来夺权的,他是来“赋能”的。他不是要抢走他们的饭碗,而是要给他们一个更大、更诱人的金饭碗。
谁要是拒绝,谁就是公司的罪人,就是阻碍天鸿发展的绊脚石。
“哗啦——”
副董事长刘振的椅子向后挪动了一下,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他看着那份报告,眼神闪烁,呼吸都有些急促。他负责的几个老项目,正愁找不到新的增长点,而这份蓝图,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救命稻草。
财务总监李薇则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她看到的不是蓝图,而是蓝图背后那“千亿级”的市场估值,以及瀚海资本承诺的巨额投资。这对提升公司股价和她的业绩报表,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张敬尧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的心,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他知道,他精心准备的“鸿门宴”,还没开席,就已经被对方从外部,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给掀了桌子。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董事会秘书脸色复杂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三个年轻人。
为首的,正是陆寒。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脸上挂着和煦得体的微笑,仿佛不是来参加一场决定企业命运的博弈,而是来拜访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友。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主位的张敬尧身上,微微颔首。
“张董事长,各位董事,久仰。我是陆寒,瀚海资本的新主人,也是天鸿实业,未来的新伙伴。”
ps:面对天鸿这群老狐狸,陆寒这招“阳谋”能顺利推行吗?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