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女声,像是经过专业训练,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恰到好处的亲和力与诱惑力:“……关于薪酬和待遇,我们可以保证,绝对是您目前水平的三倍以上,并且包含巨鲨资本百分之一的股权激励。白董事长对您仰慕已久,认为您才是真正能执掌巨鲨这艘航母的……”
钱明没有挂断电话。
他甚至没有打断对方。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连马超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这位刚刚才宣誓效忠的老将。
钱明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反常。他听着对方滔滔不绝地描绘着那副金碧辉煌的蓝图,直到对方说完,他才慢悠悠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房间。
“小姑娘,你们公司培训得不错,话术很专业。”
电话那头的猎头显然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是这种反应。
钱明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不过你可能没搞清楚情况。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要是能答上来,我就考虑考虑。”
“钱……钱总您请说。”
“第一,你们白董事长,今年六十有几了?”
“呃……六十二岁。”
“好。第二个问题,我呢,今年五十八了。”钱明顿了顿,“你觉得,一个快六十的老头子,背叛一个把他当亲叔叔看待、肯把百分之五身家分给我的年轻人,跑去给一个比我还大的老头子打工,图什么?图他死得比我早,我好继承他的遗产吗?”
“噗——”
马超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了。会议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笑声,紧张的气氛被冲得一干二净。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寂。
钱明脸上的笑意却消失了,他坐直身体,声音陡然转冷,像是腊月的寒风:“第三个问题。你们巨鲨那艘航母,连自己家里那个叫白宇飞的窟窿都堵不上,还想出海远航?小姑娘,回去告诉白敬亭,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年,就不上他那艘快沉的破船了。另外,我们瀚海资本的厕所还缺个清洁工,月薪三千,问问他儿子有没有兴趣,专业对口。”
说完,钱明“啪”的一声,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整个会议室,先是寂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钱叔牛逼!”马超跳起来,用力拍着钱明的肩膀,“解气!太他妈解气了!骂得好!”
钱明摆摆手,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扬眉吐气的畅快。他看向陆寒,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就在这时,马超的手机也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立刻心领神会地按下了免提键。
“喂?哪位?”
“请问是马超先生吗?这里是……”
“别他妈废话!”马超直接打断了对方,用他那大嗓门吼道,“是不是白敬亭那个老东西让你来挖老子的?你告诉他,想让老子过去也行!年薪一个亿,税后!给老子配一架湾流G650!另外,让苏沐雪……不对,让那个谁,那个最火的女明星,陪老子吃顿饭!能办到吗?办不到就赶紧滚蛋!别耽误老子给我们老板赚钱!”
马超一通咆哮,吼得电话那头的猎头半天没声音,最后灰溜溜地挂了。
“哈哈哈哈!”
会议室里又是一阵爆笑,所有人的胸口都挺了起来。白敬亭的“磐石计划”,在瀚海资本这块真正的磐石面前,撞得粉碎。那份刚刚才签订的股权激励计划,此刻化作了最坚固的城墙,将所有利诱都挡在了外面。
“好了,都安静。”
陆寒拍了拍手,脸上带着笑意。他看着士气高涨的团队,知道人心这第一仗,他们已经赢了。
“白敬亭想拆我们的台,我们不能光守着。”陆寒的目光扫过众人,“他出招了,我们就得还回去。而且,要比他更狠。”
他转向苏沐雪:“沐雪,我需要一份名单。”
“什么名单?”苏沐雪立刻问道。
“巨鲨资本,所有基金经理、核心研究员的名单。特别是那些,有能力、有业绩,但在白宇飞掌权那几年,被打压、被排挤、被边缘化的人。”陆寒的声音平静,但内容却让所有人心里一寒。
苏沐雪的眼睛亮了。她瞬间明白了陆寒的意图。
釜底抽薪?
不,陆寒要做的,是中心开花,是策反敌营!
“我这里有份初步的资料。”苏沐雪的笔记本电脑转向陆寒,屏幕上是一个加密文件,“巨鲨内部派系林立,白敬亭虽然是绝对权威,但他儿子白宇飞这些年为了扶植自己人,得罪了不少老臣和实力派。其中,最值得注意的一个人,叫陈默。”
屏幕上跳出了一份简历。
陈默,三十八岁,巨鲨资本量化投资部负责人。业内公认的顶级量化专家,他主理的三只基金,在过去五年,年化收益率稳定在百分之三十以上,是巨鲨内部真正的现金牛。
“但是,”苏沐雪的手指在另一份文件上点了点,“陈默和白宇飞积怨已久。白宇飞一直想把量化部抢过去,安插自己的人,陈默性格耿直,不肯妥协,两人在公司内部会议上公开争吵过不止一次。白敬亭为了儿子的面子,虽然没动陈默,但也多次驳回了陈默扩大部门规模和增加研究预算的申请。可以说,陈默在巨鲨,过得很憋屈。”
“一个能稳定年化百分之三十的顶级高手,却拿不到想要的弹药?”马超瞪大了眼睛,“白家父子这脑子是让门给挤了吗?”
“不是脑子被挤了,是傲慢。”陆寒一针见血,“在白敬亭眼里,所有人都是给他打工的工具,工具好用就行,不需要有思想。”
他看着屏幕上陈默那张不苟言笑的证件照,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但他忘了,工具,也是会选主人的。”
陆寒拿起自己的手机,对苏沐雪说:“把他的私人电话给我。”
“你要亲自……”钱明有些惊讶。
“对付这种人,猎头没用,钱也没用。”陆寒的目光深邃,“他要的,是尊重,是认可,是一个能让他尽情施展才华的舞台。而这些,我给得起,白敬亭给不了。”
苏沐雪很快将号码发了过来。
陆寒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略带沙哑和疲惫的男声。
“喂,哪位?”
“陈默先生,你好,我是陆寒。”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过了十几秒,陈默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警惕:“瀚海资本的陆总?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陈总聊聊吗?”陆寒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聊天,“我听说,你在巨鲨过得不太开心。”
陈默冷笑一声:“陆总的消息,真是灵通。怎么,白董事长派你来当说客,还是想看我笑话?”
“都不是。”陆寒靠在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我只是觉得,一把绝世宝刀,被放在一个木头盒子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陈默又沉默了。陆寒的这个比喻,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痛。
陆寒继续说道:“我看了你那篇关于‘高频因子衰减与深度学习模型重建’的论文,写得非常精彩。尤其是你提出的,利用非结构化数据,比如卫星图像和网络情绪,来构建另类阿尔法因子的思路,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一下,陈默是真的被惊到了。那篇论文,是他几年前的心血之作,因为太过超前,被巨鲨内部的评审委员会斥为“异想天开”,束之高阁。他没想到,陆寒竟然看过,而且看懂了。
“你……”
“来瀚海吧。”陆寒不再兜圈子,直接发出了邀请,“我给你成立一个独立的‘未来实验室’,预算你来定,人员你来挑,研究方向你说了算。我不要你为短期利润负责,我只要你,帮我打造出全中国,乃至全世界最顶尖的量化交易模型。”
“我不要你做一把仅仅为我赚钱的刀,我要你做那个,定义未来战场规则的铸剑师。”
电话那头,只剩下陈默粗重的呼吸声。
陆寒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心里最渴望、也最压抑的地方。
尊重,认可,舞台。
这些他奋斗了半辈子,却在巨鲨求之不得的东西,陆寒轻描淡写地,全都摆在了他的面前。
“白敬亭不会放人的。”良久,陈默沙哑地说道。
“他?”陆寒笑了,那笑声里带着一丝不屑,“他现在,连自己的院子都快保不住了,哪还有空管你?”
……
巨鲨资本,顶层办公室。
白敬亭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的心腹助理,正站在他面前,额头上全是冷汗,汇报着“磐石计划”的“战果”。
“……董事长,我们接触了瀚海资本所有A级以上核心员工,一共二十七人,没……没有一个成功的。对方的态度……都非常坚决。”
白敬亭端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
“废物!”他低吼一声,“一群废物!用钱都砸不开几个人的嘴!”
助理吓得一哆嗦,不敢说话。
白敬亭强压下怒火,他知道,问题不是出在钱上,是陆寒那个股权激励计划,把他这招釜底抽薪给废了。
“算了。”他摆了摆手,眼神重新变得狠厉,“既然挖不空他,那就从外部,把他彻底打死!通知下去,明天开始,不计成本,继续砸盘天鸿实业!同时,让媒体把我们收购星云科技的消息放出去,我要让市场知道,他陆寒,已经弹尽粮绝,连最后的挣扎都失败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另一个助理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
“董……董事长!不好了!”
白敬亭猛地回头,厉声喝道:“慌什么!”
“陈……陈总,”闯进来的助理声音都在发颤,“量化部的陈默……刚刚提交了辞职报告!”
“什么?!”白敬亭霍然起身,手里的茶杯重重地砸在桌上。
“他……他去哪儿?!”
助理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他刚刚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宣布……加盟瀚海资本,出任……首席科学家,负责组建‘未来实验室’……”
白敬亭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一记重锤狠狠击中。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了桌子,眼前阵阵发黑。
他想釜底抽薪,结果,自己家的顶梁柱,被人连根拔走了。
ps:釜底抽薪不成反被拆家,老谋深算的白敬亭,接下来会使出怎样更疯狂的报复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