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鲨资本的交易室,像是被海啸席卷过的海岸。
白宇飞瘫软在椅子上,双目失神,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他身前的显示器上,那殷红的血渍与绿色的原油K线瀑布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荒诞而惨烈的画卷。
那部黑色的加密电话,屏幕依然亮着,【蠢货】两个字,如同墓志铭,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时代的仓皇落幕。
交易员们像被抽走了魂魄,呆立在原地。有人脸色煞白,有人双手颤抖,有人甚至在偷偷抹着眼泪。他们不是在为白宇飞悲伤,而是在为自己那岌岌可危的饭碗和前途恐惧。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交易室的门被再次推开。
钟伯庸去而复返。
这一次,他的身后跟着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冷峻的安保人员。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对白宇飞的半分温情,只剩下属于白敬亭的、不容置疑的铁腕。
他径直走到白宇飞面前,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对身后的安保人员淡淡地吩咐:“把少爷带去休息室,没有董事长的命令,不许他离开半步,不许他接触任何通讯设备。”
“是。”
两名安保人员一左一右,架起已经形同烂泥的白宇-飞。白宇飞似乎想挣扎,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声,但那点力气,在专业安保面前,如同婴儿的啼哭。
当白宇飞被拖出交易室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太子爷,被废了。
钟伯庸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凿子,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交易部,立刻平掉所有亏损头寸,不计代价,我要在半小时内,看到一个干净的账户。”
“风控部,统计所有客户的赎回申请,评估集团的现金流压力。一个小时后,我要准确的数字。”
“公关部,联系所有媒体,准备新闻稿。就说集团近期将进行战略调整,主动收缩部分高风险业务。”
命令一条接着一条,清晰、果断、冷酷。
慌乱的众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行动起来,交易室重新恢复了嘈杂,但这一次,不再是歇斯底里的疯狂,而是一种在巨大压力下被迫运转的秩序。
最后,钟伯庸的目光落在了那块显示着盛华科技的屏幕上。那个三百亿的涨停封单,像一尊巨大的、嘲讽的雕像,矗立在那里。
他拿起桌上那部加密电话,拨通了回去。
“董事长,都处理了。”他恭敬地汇报。
电话那头,传来白敬亭沉稳如山的声音:“那三百亿呢?”
“还挂着。”
“找人,把它处理掉。”白敬亭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找几家信得过的机构,私下里,折价百分之十,让他们接手。明天开盘前,我不想在巨鲨的账上,看到这只股票的任何影子。”
“折价百分之十?”钟伯庸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意味着,还没开始清算其他损失,巨鲨资本就要凭空亏掉三十个亿。
“断臂求生,总好过流血不止。”白敬亭的声音冷得像冰,“记住,告诉那些接盘的人,这三十亿,不是我白敬亭的买命钱,是我送给那个叫陆寒的小子的见面礼。让他吃,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么好的胃口。”
挂断电话,钟伯庸看着屏幕上那个数字,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彻骨的寒意。
狮子,睡醒了。
……
瀚海资本,一号会议室。
与巨鲨资本的愁云惨雾截然不同,这里是欢乐的海洋。
“赢了!赢了!哈哈哈哈!”马超几乎是跳在椅子上,挥舞着拳头,“我刚从群里看到,白宇飞那孙子被他爹派人给架出去了!跟拖死狗一样!太惨了!哦不,太爽了!”
赵毅和他的交易员们也是满面红光,每个人都沉浸在巨大的胜利喜悦之中。
“陆总,钱老,我们这次在原油上,至少吃掉了巨鲨四十个亿的利润!这还不算他们后续清盘带来的连锁损失!”赵毅的声音都在发颤,“我们……我们真的把巨鲨给打趴下了!”
会议室里一片欢腾,王浩甚至已经叫好了附近最贵的酒店,准备晚上不醉不归。
只有陆寒和钱明,没有参与到庆祝中。
两人并肩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神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凝重。
“白敬亭出手了。”钱明吐出一口烟,指了指屏幕上盛华科技的盘面。
就在刚刚,那笔三百亿的封单,突兀地消失了。紧接着,在收盘后的几分钟内,大宗交易平台上,出现了数笔巨额的折价交易,卖方匿名,但总金额和股数,与那三百亿惊人地吻合。
“好快的刀。”陆寒的眼睛微微眯起,“宁愿硬生生亏掉三十亿,也要把流动性抽回来。这份果决和魄力,白宇飞连他爹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他不是在止损,他是在清扫战场。”钱明弹了弹烟灰,语气严肃,“把儿子的烂摊子收拾干净,然后,他这个当爹的,就要亲自下场了。小子,高兴早了,我们刚刚打赢的,不过是boss门前的一只精英怪。现在,真正的地狱级boss,已经从王座上站起来了。”
马超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凑过来,有些不解地问:“钱老,您这话什么意思?我们都把巨鲨打成这样了,他们还能怎么样?难不成还敢来?”
“他当然敢来。”陆寒转过身,看着一张张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白宇飞跟我们斗,是私人恩怨,是为了脸面。他输了,最多是个笑话。”
“但白敬亭不一样。我们这次,打的不是巨鲨的脸,是动了巨鲨的根基。在白敬亭眼里,我们已经从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变成了‘足以威胁到巨鲨生存的敌人’。对于敌人,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所有人都从胜利的狂热中清醒过来,一股后知后觉的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是啊,他们面对的,是那个在血雨腥风的资本市场里,屹立了三十年不倒的金融巨鳄。他们把人家的继承人都给废了,人家会善罢甘休吗?
就在这时,陆寒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了。
是前台小姑娘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困惑:“陆总……楼下有位先生找您。他没预约,但他说……他叫钟伯庸,是代表白敬亭董事长来的。”
“嗡——”
整个会议室,所有人的大脑都像是被重锤敲了一下。
说曹操,曹操到。
不,是说阎王,阎王的判官就上门了。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气氛,瞬间凝固成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陆寒身上,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担忧。
钱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走到陆寒身边,低声道:“来者不善。这老狐狸,出牌太快了。”
陆寒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紧张。他甚至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他拿起电话,对着话筒,用一种平静而清晰的声音说道:
“让他上来。”
ps:白敬亭的使者已经登门,你觉得他是来宣战,还是来招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