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雨下得又急又密,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捶打这座富丽堂皇却日渐空旷的宫殿。李承乾站在属官房的廊下,望着里面空荡荡的陈设,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不过半日功夫,原本在这里办公的户曹参军、典仪郎等属官就已人去楼空,桌上的笔墨砚台还摆得整整齐齐,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可空气中残留的仓促气息,却昭示着他们绝不会再回来。
“呵。” 他发出一声冷笑,笑声里满是自嘲与愤怒。雨水顺着廊檐流下,形成一道水幕,将外面的庭院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他想起昨日这些属官还围在自己身边,阿谀奉承,说着如何对付李杰、如何散播谣言的计策,可如今,尉迟恭的人刚在宫门外露了个面,这些人就像受惊的兔子,跑得无影无踪。
“废物!一群废物!” 李承乾猛地转身,快步走进书房。书房里陈设奢华,紫檀木的书案上摆放着一方端砚,砚台边缘雕刻着精致的云龙纹,是去年西域诸国进贡的珍品。旁边的青瓷笔洗里还盛着清水,几支狼毫笔挂在碧玉笔架上,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可这一切,此刻在李承乾眼中都成了刺眼的嘲讽。
他走到书案前,看着案上堆放的奏折,其中不少是弹劾李杰、污蔑胡椒苗的,如今却像一张张废纸,提醒着他的失败。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起,他猛地扬起手臂,将案上的砚台、笔墨、笔洗一股脑地扫到地上。
“哐当 —— 哗啦 ——”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端砚摔在金砖上,裂成数块,墨锭滚得满地都是,乌黑的墨汁溅在明黄色的地毯上,像一朵朵丑陋的花。青瓷笔洗摔得粉碎,碎片飞溅,有一块甚至弹到了门框上,发出 “当” 的一声脆响。
王德原本就跪在书房角落,见此情景,吓得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了,额头几乎贴到了冰冷的地面。他跟随李承乾多年,从未见过太子如此失态,此刻的李承乾,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眼中布满了血丝,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着。
李承乾并没有停手,他一脚踹在旁边的书架上,书架上的古籍哗啦啦地掉下来,散了一地。其中不乏孤本善本,是历任太子珍藏的宝贝,可他此刻看也不看,仿佛那些只是一堆无用的废纸。
“李杰!武媚娘!” 他咬牙切齿地喊着这两个名字,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恨意,“你们给本宫等着!这笔账,本宫迟早要跟你们算清楚!”
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锦靴踩在碎瓷片上,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狂风卷着雨点拍打窗户,像是在为他的愤怒伴奏。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这些日子的挫败:截水被李杰用竹管引水破解,散播谣言被当众揭穿,刘大人被流放岭南,如今连身边的属官都跑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为什么连一群贱民都敢跟本宫作对?” 李承乾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砸在墙壁上,拳头被墙上的铜钉划破,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地毯上,与墨汁混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颜色。
王德吓得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他知道,太子此刻正在气头上,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他只能死死地低着头,听着李承乾的咆哮和踱步声,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李承乾踱步的速度越来越快,脚下的碎瓷片被踩得更碎。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猛地一顿。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王德身上,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狂躁,而是充满了一种令人胆寒的狠厉,像是在黑暗中蛰伏已久的毒蛇,终于露出了獠牙。
王德被这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李承乾一步步走到王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他弯下腰,伸出沾满鲜血的手,一把抓住王德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王德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只能任由李承乾抓着。
“王德,” 李承乾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寒意,“本宫问你,是不是只要能除掉李杰和那些胡椒苗,什么代价都值得?”
王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李承乾眼中的疯狂吓住了,只能讷讷地点了点头。
李承乾满意地笑了笑,他松开抓着王德衣领的手,然后附在王德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几句。他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阴风,吹得王德浑身冰凉。
王德听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承乾,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殿…… 殿下,这…… 这万万不可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这要是被陛下发现了,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殿下,您三思啊!”
李承乾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狰狞的愤怒。他猛地一脚踹在王德的胸口,将他踹倒在地。王德 “哎哟” 一声,捂着胸口,疼得蜷缩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气来。
“三思?本宫已经三思得够多了!” 李承乾的怒吼声在书房里回荡,“从截水到散播谣言,哪一次不是三思而后行?可结果呢?还不是被那个李杰一次次破坏!”
他走到王德面前,用脚踩着王德的手背,狠狠地碾压着。王德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能强忍着痛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本宫告诉你,王德,” 李承乾的声音冰冷刺骨,“这件事,你必须照做!出了任何事,都有本宫担着!你要是敢违抗本宫的命令,现在就把你拖出去,杖毙!”
王德看着李承乾那双充满疯狂和杀意的眼睛,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他若是不答应,恐怕真的会被当场打死。他颤抖着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是…… 是,奴才…… 奴才遵命。”
李承乾这才满意地收回脚,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王德,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李杰和武媚娘倒在自己面前的情景,看到了那些胡椒苗全部枯死的样子。
“快去办吧。” 他挥了挥手,像是在打发一只令人厌烦的虫子,“记住,做得干净点,别留下任何痕迹。”
“是…… 是……” 王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他的手背被踩得红肿,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可他不敢有丝毫停留,生怕再惹李承乾生气。
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李承乾粗重的呼吸声。李承乾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雨水夹杂着狂风灌了进来,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可他却毫不在意。
他望着禁苑的方向,眼神阴狠。“李杰,武媚娘,你们等着吧,这一次,本宫绝不会再失手了。”
狂风卷着他的声音,消失在茫茫的雨幕中。书房里,满地的碎瓷片、墨汁和古籍,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也预示着一场更加阴险狠毒的阴谋,即将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悄然拉开序幕。而李承乾,这位被愤怒和不甘冲昏头脑的太子,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的边缘,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赌上自己的太子之位,甚至是性命。
此时,东宫的其他侍从远远地躲在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能感受到书房里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也能猜到太子正在策划着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没有人敢上前劝阻。在这等级森严的东宫,太子的命令就是天,哪怕是错的,也只能服从。
雨还在下着,仿佛要将整个东宫都淹没。李承乾独自站在窗前,身影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孤寂,却又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决绝。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成功除掉李杰和那些胡椒苗,巩固自己的地位;要么失败,等待他的,可能就是被废黜太子之位的结局。而他,绝不容许自己失败。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伤口再次裂开,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滴在窗台上,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仿佛从未存在过。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恨意和疯狂,却早已在他的心中扎下了根,再也无法抹去。
夜色越来越深,东宫的灯火在风雨中摇曳,忽明忽暗,像一颗即将熄灭的残烛。而在这残烛的映照下,一场足以掀起长安风雨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发酵,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王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幕中,他将带着李承乾的疯狂命令,去执行那项危险而隐秘的任务,而这一切,都将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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