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源不断的尸傀如潮水般涌来,它们不知疼痛,不畏死亡,唯一的念头就是将我们撕碎。破煞符打在它们身上,只能让其动作稍滞,阳炎粉撒出,虽能灼烧出一片滋滋作响的焦痕,但面对如此数量,仍是杯水车薪。
老闫舞动着一根看似普通的桃木棍,棍风呼啸,每每击中尸傀,便能将其击退数步,甚至直接打散其体内部分阴气。阿坤自小在山里长大,身形灵活,手持一柄淬过黑狗血的短刀,专攻尸傀的关节要害,手法狠辣。算盘实力最弱,只能紧紧跟在我身边,用我给他的符箓不断干扰对方,偶尔砸出的几颗糯米,倒也帮我们缓解了不少压力。
我单手举过头顶,将八卦镜悬于上当,使有限的光芒笼罩我们四人,最大程度地削弱尸傀的力量和迷雾干扰。同时,破邪剑在我手中化作道道寒光,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尸傀的眉心——那是控制它们的邪术核心所在。
然而,尸傀的数量实在太多,每次打倒便会机械般的再次站起来,仿佛杀之不尽。更麻烦的是那几条由泥水凝聚的触手,也趁机发难。它们蛰伏在黑泥和沼泽的下方,神出鬼没,力道惊人,几次都差点将算盘或阿坤拖入泥潭。那名黑袍人站在断墙后,一脸阴笑的指挥着,显然是想用这些炮灰耗尽我们的力气。
“不行,这样下去我们顶不住!”老闫一棍扫退两个尸傀,喘着气喊道,“得想办法干掉那个指挥的家伙!”
我何尝不知?但通往断墙的路被密密麻麻的尸傀层层堵死,那黑袍人身边似乎还有若有若无的邪气护盾。
就在这时,我怀中的半面残镜再次剧烈颤动起来,这次不再是微热,而是滚烫!镜光不由自主地偏移,猛地照向遗迹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似乎有一个向下的洞口,被乱石半掩着!
与此同时,林月玲微弱却清晰的心念,如同丝线般透过残镜传来:“七郎……地下……祭坛……小心……镜子。”
林月玲!她还活着!而且她就在这遗迹的地下!她在用红绣山庄的特殊法门,通过残镜向我示警!只是我能清晰的感应到,她的能量很微弱。
“闫伯!阿坤!算盘!跟我来!入口在那边!”我精神大振,手中的剑挥舞得更急,奋力向那个角落杀去。
黑袍人显然察觉到了我们的意图,音量提高了几分,厉声尖啸,更多的尸傀从迷雾中涌出,那几条触手也更疯狂地阻拦我们。
“我来开路!你们跟上!”阿坤怒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将几张符箓拍在自己胸口,身上气息瞬间暴涨。浸过黑狗血的杀猪刀奋力挥出,竟然带起了凌厉的刀风,硬生生在尸傀潮中撕开了一道口子!但这显然是某种激发潜力的秘法,代价巨大,他嘴角立刻溢出了鲜血。
“阿坤!”我惊呼。
“别管我!救人要紧!”阿坤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头也不回,瞪着猩红的双眼,状若疯虎,死死顶住了涌来的尸傀。
老闫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但他深知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一把拉起算盘,跟在我身后冲向那个洞口。
就在我们即将到达洞口的瞬间,那条最粗壮的泥水触手如同巨蟒般从地底钻出,携带着万钧之力,横扫而来,目标直指行动稍慢的算盘!
“小心!”老闫想也不想,猛地将算盘推开,自己却被触手结结实实打倒在地!
“噗——”老闫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残垣断壁上,鲜血狂喷,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
“闫伯!”算盘目眦欲裂。
我心头一痛,但这种时候,停下就是全军覆没。我一剑劈开挡路的尸傀,冲到洞口,用八卦镜往下一照,果然是一条通往地下的石阶。
“算盘!扶闫伯先进去!快!”我嘶吼着,转身挡在洞口,为他们的撤离争取时间。
黑袍人见我们要逃入地下,终于按捺不住,亲自出手了!他身影化作一道黑烟,绕过阿坤,如同鬼魅般直扑我而来,枯瘦的手爪直取我的心口!
“你的命,留下吧!”
这一爪快如闪电,邪气凛然!我刚刚击退几个尸傀,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击中!
在这生死关头,我福至心灵,没有用剑格挡,而是猛地将怀中那滚烫的半面残镜举起,迎向了那致命的一爪!
“嗡——!”
残镜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白光,镜面上那丝丝裂纹仿佛活了过来,组成一个玄奥的符文!黑袍人的利爪抓在镜面上,竟如同碰到了烧红的烙铁,发出凄厉的惨叫,手上冒出阵阵黑烟,整个人被弹飞出去!
而残镜,在发出这至强一击后,也终于达到了极限,“咔嚓”一声,彻底碎裂开来,化作点点晶芒,消散在空中。
镜在人在,镜亡……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仿佛与月玲之间的某种联系被硬生生斩断了。
但我没有时间悲伤!趁着黑袍人受创,尸傀攻势一滞的间隙,我一把拉起刚刚将老闫拖进洞口的算盘,闪身钻了进去,并用最后的气力推动一块巨石,勉强堵住了洞口。
地下通道一片漆黑,弥漫着更浓重的血腥和邪气。算盘扶着气息微弱的老闫,带着哭腔:“七郎哥,闫伯他……”
我探了探老闫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算稳定。我拿出眼镜男给的药瓶,倒出最后一颗药丸,塞进老闫嘴里。现在,我们只剩下不到半天了。
“走……别管我,继续走……”老闫艰难地睁开眼,声音细若游丝,“一定要……阻止他们……快救……丫头……”
“一起来的,我怎么能扔下你呢?要走一起走!”老闫没再挣扎,我抹去眼角的湿润,搀扶起老闫,和算盘一起,沿着阴森向下的石阶,迈向未知充满凶险的九幽祭坛。
残镜已碎,前辈重伤,但我们没有退路。月玲和一彤,还在下面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