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更深。挤在狭小的西厢房里,谁都没有睡意。
“这村里,到底是生了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我压低声音,“连狗都不敢叫一声。”
林月玲凑过来搂住了我:“老公!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
清荷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警惕的望着外面:“有动静。”
只听远处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还有若有若无的啜泣。
“去看看。”我敏锐的说道。
算盘一把拉住我:“七郎哥,这地方邪门,咱们要不还是……”
“就因为邪门才要查清楚。”我打断他,“你们留在屋里,我出去看看。”
林月玲立即起身,拉住我的手:“七郎!我跟你一起去。”
清荷走到门边,手里已经握住了丝带。
我们推开房门。月光下的村子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啜泣声时断时续,从村后传来。
月光照在地上格外明亮,我循着声音走去,林月玲紧跟在我身旁,清荷和算盘落后几步警戒。
顺着乡间小道,越走越偏僻,越走越荒凉,又翻过了一座大堤。
声音竟然是从村西头的坟地传过来的。
为了保险起见,我没有直接冲上去,躲在坟头后面,偷偷观察着。七拐八拐的绕过几个坟圈子,终于追上了那个脚步。
月光下,一个老汉正跪在一座新坟前,机械地磕着头。力道很重,没几下额头已经血肉模糊,可那老汉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仍然不停地重复着动作。而且力道一次比一次重,那副身形和动作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被附身了。”我看着那老汉小声嘀咕道。
算盘凑过来小声说:“活该,进村的时候,这老头还朝我泼泔水来着。”
“屁话,一条人命怎么能不救呢,再不管那鬼东西就得要了老汉的命!”我没理会算盘的矫情,径直朝老汉走了过去。
老头的身体很是干瘦,我想把他拉起来,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那跪着的双腿就像焊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老伯?”我试着呼唤。
老汉猛地抬头,额头不断渗出鲜血,双眼翻白,嘴角流出白沫。一句话都不说,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那座新坟,喉咙里不断发出骇人的呜咽。
就在我想对老汉施救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片嘈杂的人声。听声音应该是,老汉的儿女带着一群村民举着火把赶了过来。
“又来了!又来了!”一个妇人哭喊着,“这天杀的鬼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有几个村民们站在远处,窃窃私语。我听到有人小声说:“这是第几个了……”
房东老伯也佝偻着身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把攥住了我的手:“外乡人,别多管闲事!”
“他中邪了,不救会死。”我紧盯着老头的双眼说道。
老汉的儿子蛮横的冲了过来,想阻止:“该死的外乡人!我爹不用你们管!这是我们村子里的事!”
其他的村民举着火把叫喊着:“外乡人,滚出我们的村子!”这话一出,周围的村民也群情激愤的跟着叫嚣。就连那个刚跟我们有点熟悉的房东老伯也深深看了我们一眼。那老头虽然没说什么,但那道目光也极不友善。
林月玲也没惯着,手腕一翻,绣线甩过去缠住了他的双脚。清荷也闻风而动,丝带紧紧拦住了想要上前的村民。算盘见状也急了眼,举着根登山杖,色厉内荏地喊道:“都别动啊!我这棍子可不长眼!”
我趁这个机会,咬破指尖。“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口中飞速的念着咒语,右手并指如剑,在空中急速虚画。
指尖过处,一道闪着微光的净身符瞬间成型,带着纯阳之力,凌空一拍,径直印向老汉的后心。
“嗤——!”
像烧红的烙铁伸进了冰水里,老汉周身爆开一团黑气,发出一声凄厉尖啸。
那绝不是老汉能发出的声音。磕头的动作骤然停止,整个身体开始不自然地剧烈抽搐,想要挣脱符箓的压制。
我眼神一凝,知道寻常的符法压不住这鬼东西。左手迅速探进口袋里,再伸出时,指间夹了三张镇煞黄符 。
“乾罗答那,洞罡太玄!缚!”
我急着救那老汉,手法不由快了几分,三张符箓精准地贴在了老汉的额头、胸口与脐下丹田三处要害。老汉的身形顿时一僵,扭动的身躯被黄符的灵力死死压住,虽然还在挣扎,动作却迟缓了许多。
然而,情况再次突变,那附身的恶鬼凶戾异常,竟然驱动着老汉的身体,硬顶着符箓的压力,发出尖利的诅咒:“多…管闲事…死…”
我知道不能再拖了,心中不由动怒。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奔涌,双手在胸前飞速结出手印金光诀。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咒语刚落,我周身陡然放出破灭妖邪的金色光芒。
把结印的双手对准老汉,清喝一声:“还不现形,更待何时!”
璀璨的金光笼罩在老汉周身。
“啊——!”
鬼啸冲天而起,一道黑色人影,被金光从老汉的天灵盖里逼了出来!赫然是个身材苗条的女人!
那女鬼怨毒地瞪了我一眼,随即消失在了黑夜里。
老汉身体一软,眼看就要瘫倒在地。我急忙一个箭步上前扶住。老汉额头上的伤口还流着血,但已经恢复了神志,只是刚刚一番折腾,老汉的魂魄受了损伤。
我把老汉轻轻放在地上,取出一张叠好的安神符 ,塞进了老汉怀里,低声道:“睡一觉吧。”
说完,我站起身,凝重地看向那座孤坟,这背后一定另有因果。
我冷眼看着这群胡闹的村民,大喊一声“给我闭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胡闹!连这老伯的性命也不管了吗?”
村民们闻言顿时安静了下来,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们。尤其是畏惧的看着我身后刚刚发出凄厉鬼叫的老汉!
老汉醒来后,他的家人态度缓和了些,但问起失踪的几个人时,仍然嘴硬的说着不知道。
我沉下脸来:“既然你们不肯说,那这事我也不管了。下次那东西再找上门来,你们自行解决。”
我叫起其他人转身要走。
老汉的儿子猛地冲过来拦住我们,脸上顿时没了嚣张跋扈:“别走!我说!”
他扶起虚弱的老汉,眼神躲闪:“是…是个穿红衣服的女鬼…听说是冤死的,专找我们村麻烦…那五个外乡人,我们真没见过,可能…可能被那女鬼抓走了……”
他说话时,紧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心中明悟,也没戳穿他,只淡淡道:“知道了。”
回到房东老伯的院子里,气氛异常沉闷。清荷在院子角落的水槽边洗手时,从碎石缝里捡起个小东西。
是一副美瞳眼镜,深棕色,边缘还沾着干涸的护理液。
林月玲了接过去,对着月光仔细看,脸色慢慢变了:“这牌子…是市里的年轻女孩才用的新款。”
算盘凑过来:“唉!会不会是…那两个失踪女学生的?”
我们都没说话。如果那女学生到过这院子,老汉一家绝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