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儿,接好,我来咯!”
“放马过来!”温尊拍拍手,做出扎马步的姿势。
毽子在二人之间匆匆来回,看不出温尊小小年纪力道却十足,腾跃、侧身、勾脚皆透着股子灵巧劲儿。
见他们玩得不亦乐乎,池月索性坐在一旁的亭子下,抽出怀里的书翻起来。
这本书晦涩难懂,池月看了几日皆是云里雾里,难免心中郁结,心生烦躁,可为了接近那水军都督,她不得不耐着性子一字一句细细推敲。
正看得入神,只觉眼前一空,书册已被一只修长的手抽去。
温彦白倚着亭柱,轻轻翻了几页书,“十二天将,青龙、白虎、太常、玄武。”他念到一半停下来,微皱着眉头看向池月,“你这看的都是什么玩意儿,牛头不对马嘴!”
他合上书,看了一眼封面上的书名,倏地嗤笑一声:“《六壬大全》?你一个姑娘家竟有这般爱好,以后可是要以占卜算命为生?”
他又摇摇头,“既入了我们温宅,倒不至于要沦落到靠算命糊口,该不是我那二哥为难你,你不从?”他说着自顾自朗声大笑起来。
见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池月一把夺下他手中的书,语气颇有点阴阳,“四爷年纪轻轻又仪表堂堂,不成想腹中竟是一颗小人之心。”
她抬眼看了看天色,已近午时,便欲招呼温尊回院子里用饭。
“等一下。”温彦白开口叫住她。
“四爷还有何指教?”
“指教说不上,不过你要是对占卜算命之说感兴趣,小爷倒是可以给你引荐一位这方面的高人,可比你硬啃这书本管用。”
池月狐疑的瞧着他,心道闻名温宁的二世祖还有这等热心肠的时候。
“怎么?你不信?”温彦白的神情傲然,“小爷在温宁混迹多年,多的是朋友,多的是渠道,连县令大人后院藏了几个小妾,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池月被他引得发笑,眼前这人虽浪荡不羁,可应是没有什么坏心眼。
她轻轻一福身,笑着道:“那便有劳四爷为我引荐一二,阿月感激不尽。”
“不过,小爷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忽地一笑,“我要跟你一道去。”
“四爷不是正在禁闭之中,你如何去?”
“你助我脱困,我助你拜师,怎么样?”
池月嘴唇抽动两下,“四爷真瞧得上我,三老爷关你禁闭可不是我能左右的事。”
“那你就想办法咯,反正只有我顺理成章地走出温氏大门,你才能有机会见到他,他性格乖张,若没有我的引荐,定然不会搭理你。”
“好,明日午时之前,我一定让三老爷心甘情愿解了你的禁闭!”
“一言为定!”
翌日清晨,温荡的书房中。
隔了老远便听见他的怒吼:“我让你们找了两日的媒婆,人呢,怎么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大顺不敢说话,冯让面色为难,“三老爷,我说了您可别生气。”
“快说!难不成还有比那逆子更气人的!”
“我这两日可丝毫没闲着,不分白日昼夜地寻遍了温宁有名的媒婆,可她们一听说是为温氏四爷相看,就跟见鬼了一样将我拒之门外,无论多少银钱都不肯做咱们这桩生意,她们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说,温家四爷要娶亲便是温宁最大的笑话,谁家若敢把女儿嫁过去,与卖女求荣无异,那可是要被整个温宁唾弃的!有的甚至还说,若咱们四爷非要娶亲,不如去牙行买个姑娘来得快,谁家正经姑娘敢嫁咱们四爷!”
“岂有此理!谁说的,我非找人撕烂她的嘴!”温荡气得跳脚,“还有你,那日不是你说的,就凭我温氏三房的财气,有的是姑娘挤破头要嫁进温家!”
“三老爷,是我的错,是我高估了四爷在温宁的名声,不过,既然温宁找不到,咱们可以考虑考虑隔壁几个县,您说是吧?”
“有道理,那你赶紧差几人去看看,若有门当户对的貌美姑娘,那便是最好了!”
冯让埋头瘪嘴,心中腹诽这四爷除了一副好皮相,吃喝嫖赌那是样样精通,如今都这地步了,三老爷竟还盼着有个门当户对的姻亲,真是痴人说梦!
可她表面却不显,笑盈盈地应了一声“是”。
正要躬身请退,门外急匆匆跑来一个小厮。
“什么事情这么慌里慌张?”
“府外来了个媒婆,说是要来替四爷说亲的。”
温荡蹙着眉不敢置信地瞟了冯让一眼后,板正姿态朝小厮道:“快去请她进来。”
那媒婆穿得花枝招展,袅娜地进了屋子,她手中摇着一把绣花团扇,笑得满脸褶子,“您便是温家的三老爷?”
温荡笑容满面地回应:“正是本人,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媒婆抖了抖帕子,捂嘴轻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您唤我花娘子便成!”
“那敢问花娘子是要为我儿说哪一门亲事?”
“哎哟,三老爷莫急,这门亲事嘛,可是从天而降的富贵!”
“这温宁还能有比我温氏还富贵的人家?”
花娘子摇着团扇,眼波流转,“虽不及温家富贵,可这姑娘的背景却稀罕得紧。”
温荡来了兴致,“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家?”
“是西南节度使刘大人的远房外甥女,近日刚到温宁,那日在集市偶然得见四爷真容,惊为天人,这才辗转让我来问问,可行?”
“远房?有多远?”
“约莫在五服之内。”
“倒也算亲近,这般好的家世怎能瞧上我儿?”温荡不信,“可是结过亲?抑或是相貌不堪?这可都不成,我温荡的儿媳必须貌美如花!”
“哎呀,都不是,人家才十八岁,可真是娇花般美丽的人儿,对了,我这里有那姑娘的画像,三老爷瞧瞧?”
花娘子从袖中取出一幅精致画轴,轻轻展开。
画中女子眉若远山,目如秋水,唇似点朱,发如云墨,执伞立于桃树之下,风姿绰约,宛如仙子临凡。
温荡凝视良久,甚为满意地点头道:“好,果真是好颜色!那既然她属意我家彦白,不如寻个机会请双方父母坐下来细细商谈一番,择日不如撞日,就三日后如何?”
“哎,不急,那廖姑娘颇有主见,她特意嘱咐,要先见上一面,若四爷与她情投意合,方肯允婚,若四爷对她无意,她断是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
温荡眉头微皱,很快又舒展开来,“既如此,那便让他们二人好好培养感情,婚事稍后再议也不迟!”
花娘子走后,温荡转身看向冯让,“你去把那逆子叫来。”
“是,三老爷。”
冯让应声退下,不多时便领着温彦白缓缓走入。
“爹,您又想找我什么麻烦?我这两日可是听了您的吩咐,未跨出府门半步!”
“哼,为父忙得很,哪里有空日日找你麻烦。”
“那您是有其他吩咐?”
温荡咳嗽两声,“今日有媒人上门,给你说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今日午时,你便去醉仙楼同她见上一面。为父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搞砸了或是吓到人家姑娘,接下来三个月都别出门了,老子绑也得把你绑在府里!”
温彦白下意识地要开口拒绝,却猛然记起昨日那姑娘说的话——“明日午时之前,我一定让三老爷心甘情愿解了你的禁闭”!
莫非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