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月与有荣焉地看向曹芷柔,见她换了一身衣衫,神态自若,微笑地迎上前扶住她的胳膊道:“芷柔小姐,你去哪里了?”
“方才衣衫湿了一角,我回院中换了一件,怎么了,这里为何这般热闹?”
崔四娘神情关切地靠过来,想要拉过曹芷柔的手,却被她不经意地躲过。
“大小姐,她,她说是您引她到这偏院与人苟且的!”习蓝恶狠狠地指着书翠道。
“哦?这从何说起?”曹芷柔一脸茫然,“我根本没来这院子,书翠你为何要栽赃嫁祸于我?”
“奴,奴婢……”书翠眼珠一转,忽然从袖子里扯出一张绣帕,“这是奴婢跟着芷柔小姐时捡到的手帕,上面的翠竹是小姐惯常使用的花样儿!奴婢真的没有撒谎!”她说着又可怜兮兮地趴倒在地,朝着曹芷柔的方向一拜,“芷柔小姐,您可以否认,奴婢甘愿承受,可奴婢是大小姐的贴身婢女,若此事影响到大小姐,奴婢万万不敢!”
林双萍与曹芷韵相视一笑,不曾想书翠还有后招,纵然她有八张嘴怕也说不清楚了。
一旁的林海正猥琐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曹芷柔的俏脸,忽见姑母飞过来的眼神,顿觉此事还有戏,赶忙站出身走到曹芷柔跟前,“表妹,不是你约我在偏院会面吗?”
一听这话,众人倒抽一口气,看向曹芷柔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看着弱不禁风,本本分分的姑娘,竟干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
林双萍嘴角不自觉地一扯,“你这浑小子,怎么敢攀污我们芷柔!”她故作训斥地瞪了一眼林海,“大哥究竟是如何教导你的!”
“姑母,侄儿绝不敢说谎。”他说着从腰带里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小小纸条,“诸位看看,这可是芷柔小姐的字迹?今日我刚到曹府便有小丫头悄悄塞进我的手里!想必表妹与我多年未见,甚为思念,便忍不住传信相邀。”
“你住嘴,谁让你空口白牙污蔑我家小姐!六年前我家小姐不过与你一面之缘,怎么就对你甚为思念?”习蓝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丫头近几日也长进不少。
崔四娘抬眼一看,惊得浑身发抖,伸手便欲夺过纸条撕得稀巴烂。
池月先一步抢过纸条,“大夫人,这万万不可,您若因一时气恼撕了这纸,落在有心之人眼里,怕不得说我们做贼心虚!”她又挑眉瞥了一眼林双萍,将纸条递到芷柔眼前,习蓝也从书翠手中抢过手帕递了过来。
曹芷柔不急不缓地接过,朝众人会心一笑道:“这手帕并不是我的,做工与花样虽无二致,但诸位请看,我手帕的角上绣着与手帕颜色相近的‘十’字,不细瞧自是看不出,而这方手帕上什么也没有!”
众夫人小姐凑过脸细细瞧了瞧,果然如她所说。
“书翠,大胆奴婢,你还有什么话说?”习蓝大声喝道。
“奴,奴婢……”书翠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半个有用的字,她心中大骇,这张手帕确实是她扶神志不清的芷柔小姐到偏院时,从她袖中拿过来的,怎么就不是了?
林双萍猛然一惊,眼见书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慌忙转移话题道:“那字条又是怎么回事?”
“这更简单不过,晋安城中通用麻纸与藤纸,而我手中这张字条乃江陵特产的黄纸!我来晋安已两月有余,路上备的黄纸早已用完,怎么会还有黄纸可用?姨娘若是不信,不如去我房中查上一查,看看我可还有黄纸?”曹芷柔凝眸瞧着林双萍,“倒是姨娘与大姐姐,你们刚到晋安,屋中定还有不少江陵的黄纸吧!”
围观的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用怀疑之色打量起林双萍与曹芷韵。
曹芷韵浑身一抖,眼神惊慌地望向林双萍,见她迅速压下眸中的慌乱才赶忙收敛了自己的神色,委屈巴巴地说道:“妹妹怎么突然说到我的身上……”
“哎呀,你这泼皮小子,你被人耍了!”林双萍一声惊呼,一把扯起林海的袖子,朝他挤眉弄眼地说道:“你上了书翠这死丫头的当,定是她贪心想爬上枝头当主子,盯上了你!”
书翠闻言颓然地瘫坐在地,她知道自己成了被主子抛弃的棋子,一声不吭地伏在地上呜呜哭泣,“求夫人小姐宽恕,奴婢是猪油蒙了心,以后再也不敢了!”
林双萍与曹芷韵大松一口气,书翠这丫头关键时刻还是有眼力见的,见眼下这情形,知道事情败露无可扭转之势,立刻自行承担了罪责。
“来人啊,将这胆大包天的罪奴给我拉出去送官府查办!”林姨娘一声令下便上来几个精壮的护院家丁,正要将书翠拖下去,却听曹芷柔说道:“大姐姐,你这贴身丫头行为不端,随口攀咬妹妹,我只觉委屈不已,你与她日日相对,对她一向宽厚,她为何这般为难我?莫不是姐姐言传身教?”
“胡说,她不过是我的丫头,她心里想什么我怎么知道?”曹芷韵连忙撇清关系,慌张的神色在众人看来是心虚不已。
“而你,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偏远小县县尉之子,凭什么以为本小姐会看得上你?”曹芷柔倏然转头看向林海,“你竟敢在曹府公然毁我嫡小姐的清誉,来人,以诋毁良家女子之名,将他扭送至京兆府!”
林双萍尚未发话,底下的护院眼观鼻鼻观心,正犹豫该不该有所动作时,忽听曹芷柔的音量陡然间升高,“好啊,我堂堂曹府嫡小姐竟然使唤不动底下之人,真是令人耻笑!”
围观的夫人小姐窃窃私语,纷纷对她们几人指指点点,“没想到曹府中的夫人与嫡小姐说话的分量,还没一个妾室和继小姐重,看来曹大人这宠妾灭妻之名绝非传言!”
匆匆赶来的曹延听闻此言,脸色蓦然一黑,他身后的其他男宾皆不自觉地蹙起眉头,神色不虞地咳嗽几声。
“大胆,竟敢不遵夫人小姐的命令,全部下去领上五十大板!”曹延早已看透林双萍的把戏,平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罢了,今日若让他宠妾灭妻的名声传出去,岂不是让整个晋安看他这新任蓝阳县令的笑话!
他生平第一次对林双萍产生了怒气,“这曹府后院做主的仍是大夫人崔氏,你们千万别忘了自个儿的本份!”
林双萍知他怒意上头,心中虽有不服,却也只得拉了拉曹芷韵的衣袖,眼神示意她小不忍则乱大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