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翡指尖顿了顿，先把手套轻轻推到香樟树旁，才伸手划开接听键：“喂，陈总。”
陈砚舟的声音从屏幕里传来，带着点急促：“秦小姐，刚接到西北农业站的电话——黄沙村突然降温，部分集水器的冰袋冻硬了，村民换的时候不方便。”
“你之前改的棉布固定带方案，能不能加急出个适配低温的版本？”
秦翡还没应声。
视频画面里的陈砚舟已经转了方向，身后的场景瞬间变了。
几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站在生产线旁，高鼻梁的男士举着相机拍个不停。
传送带上码着神经交互手套的半成品，地上堆着贴“样品”标签的纸箱，风启科技的logo格外显眼。
他脸上的急促立刻被笑意取代，声音拔高，直接盖过秦翡未出口的回应：“刚跟农业站说先让村民用旧棉布裹一层，应急没问题！”
“重点是——秦小姐，我们刚结束和国外公司的会谈！”
他举起手里攥皱的英文合作意向书，镜头死死对准封面：“德国西门子医疗、美国美敦力，还有三家欧洲医疗器械公司，全是行业巨头！”
“挤破头想代理手套的海外销售！”
秦翡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没接话。
陈砚舟没察觉，指尖点着意向书里的数字，兴奋得发抖：“他们愿意出高价！比国内售价高两倍还多！”
“国外像小宇一样的孩子太多了，家长为了孩子能自己抓东西，几千块都愿意花！”
“赚了钱我们全投研发！把传感器做得更精准，成本压得更低！”
“到时候国内售价能降到300块以内！”
林晚的连麦请求突然弹进来，屏幕被分成两半。
她在病房走廊快走，白大褂衣角飘起来，攥着设计方案喊：“秦翡！我爸那边也收到合作邀请了！”
“英国医疗集团想引进我们的康复中心设计标准！”
她展开方案，镜头怼向标注：“3米宽走廊、墙角软防撞条！他们说这些细节太贴心，国内没人考虑这么细！”
“要用到新建的康复中心里——这是中国技术走向世界啊！”
小陈抱着散架的市场分析报告进来，凑到镜头前喘气：“陈总说了，拿下海外代理，生产线能从两条扩到五条！”
“招两百个工人，建专门的研发实验室！”
他翻到图表页：“国外技术交流机会多，能给北欧人做保暖款，给残疾人运动员做竞技款！”
“这些改进对国内东北的患者、咱们的运动员也有好处！”
“够了。”
秦翡突然开口，声音冷下来。
手指死死捏紧桌上的备用手套，掌心的传感器被按得凹陷，布料起了褶子。
她抬眼看向镜头，眼神没了平时的柔和，带着明显的锐利：“国外的孩子需要，国内的孩子就不需要了？”
陈砚舟的笑僵在脸上。
林晚也停了脚步。
小陈的话头戛然而止。
“山西乡下的王爷爷老战友，双手瘫痪快十年，儿子在外地打工，就他一个人在家。”秦翡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像敲在桌上，“到现在还没拿到手套。”
“黄沙村的阿明，才6岁，双手不能动，每天靠奶奶喂饭。”
“他妈妈上周发私信说‘孩子总问手套什么时候来，晚上抱着空盒子睡’。”
她划开手机里的私信截图，把屏幕转向镜头，“求您了”三个字格外刺眼：“浙江的朵朵，8岁，脑瘫导致手指无力。”
“她爸爸说‘孩子攒了一沓画纸，笔都备好了，就想自己画只小兔子’。”
“这些人都在等，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开，争论的留言刷得飞快：
“支持出口！中国技术的高光时刻！赚了钱补贴国内是双赢！”
“海外留学生小杨”：【我骄傲，但姥姥也在等，那种盼头太磨人了】
“公益志愿者小李”：【国内患者已经等了快两个月！阿明还要等多久？李爷爷都72岁了，等得起吗？】
陈砚舟看着弹幕，急忙解释：“不会让国内患者等！立刻建两条新生产线，一条专门供国内，原料优先配给！”
“三个月清完排队需求；另一条供国外，两边绝不耽误！”
他往前凑了凑，语气急切：“既让国外看到我们的技术，也不让自己人受委屈，这是最好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秦翡冷笑一声。
翻出国内需求名单，纸页发毛卷边，327个名字密密麻麻：“建生产线要多久？招工人、调试设备至少一个月。”
她指尖重重戳在“阿明”的名字上：“这一个月里，阿明还是要等，他妈妈说孩子每天醒来都摸床头的空盒子。”
“李爷爷昨天打电话，声音颤巍巍的，说‘想早点自己端碗，不想麻烦儿女喂饭’。”
她的眼神更坚定，语气硬邦邦的：“他们等不起这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