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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将临的紧张氛围,如同无形的阴云,笼罩着整个谕天城。城防大阵的光芒日夜不息,巡逻卫队的脚步声愈发密集,空气中弥漫着肃杀与压抑。然而,在问道宫最深处的暖阁内,却难得地维持着一方短暂的宁静与温馨。

出征前的最后几日,凌谕并未急于处理繁杂军务或一味闭关巩固境界,而是将大部分时间,留给了阔别数年、已然长大的女儿,以及始终牵挂在心的妻子。

这一日,午后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窗棂,在铺着柔软雪绒地毯的暖阁内洒下斑驳的光影。凌谕没有坐在主位,而是随意地靠坐在一张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手边放着一杯热气袅袅的悟道茶,目光柔和地落在不远处。

那里,凌玥正盘膝坐在一个精致的蒲团上,冰蓝色的眼眸微闭,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周身有淡淡的、仿佛混沌初开般的氤氲气息流转。她正在修炼凌谕出关后,结合其混沌体特质,亲自为她改良过的基础养气法门。虽然只是最粗浅的功夫,但她修炼得极为认真,小脸上一片肃穆,竟隐隐有几分宝相庄严的味道。

凌谕静静地注视着女儿,目光细细描摹着她已然长开的眉眼。

数年光阴,当年的小团子,已然出落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的身量抽高了许多,虽仍带着少女的纤细,但骨骼匀称,姿态灵动。肌肤莹白如玉,透着健康的红晕,仿佛上好的羊脂美玉,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五官……几乎完美地继承了妍小妤的精致与柔美,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挺翘的鼻梁下,是如同樱花般粉嫩的唇瓣。尤其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睁开时,纯净剔透,仿佛能倒映出整片星空,与妍小妤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

然而,细看之下,又能发现几分凌谕的影子。她的眉宇间,比妍小妤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英气与疏朗;安静不语时,唇角会自然抿起一个极淡的、带着些许倔强的弧度,与凌谕沉思时的神态……如出一辙。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并未像寻常女修般梳成繁复发髻,只是用一根简单的冰蓝色丝带,在脑后松松束起,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颊边,更添了几分……灵动与不羁。

她穿着一身合体的冰蓝色流仙裙,裙摆绣着暗银色的星辰符文,既符合她少女的年纪,又隐隐透露出与她体质相合的道韵。整个人坐在那里,便如同一株初绽的冰莲,清冷、纯净,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蓬勃生机与无限可能。

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凌谕冷峻的脸上,不由自主地缓缓勾起了一抹极淡、却发自内心的温柔笑意。他端起茶杯,轻呷一口,声音温和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玥儿。”

凌玥闻声,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冰蓝色的眼眸。看到父亲正含笑望着自己,她脸上肃穆的神情瞬间冰雪消融,绽放出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如同春回大地:“爹爹!你忙完啦?”

她收起功法,轻盈地站起身,跑到凌谕榻边,很自然地挨着他坐下,仰着小脸,眼中满是孺慕与依赖。

凌谕伸出手,极其自然地……轻轻拂去她额角因修炼而渗出的一丝细汗,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与宠溺,低声感叹道:

“几年不见,我的玥儿……变化真大。都快让爹爹认不出来了。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为人父的骄傲与感慨。闭关数载,错过了女儿成长中最关键的幼年过渡到少女的时期,这份遗憾,此刻化作了更深的怜爱。

凌玥听到父亲的夸赞,冰蓝色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如同盛满了星辰!她小嘴微微撅起,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娇憨与毫不掩饰的“攀比”心思,语气颇为自信甚至有点小得意地说道:

“那是自然!爹爹你不知道,墨伯伯、清瑶姨姨,还有月瑶姐姐他们都这么说呢!说我继承了娘亲最好的样子!”她顿了顿,故意扬起小下巴,用一种“我肯定赢了”的眼神看着凌谕,补充道:“而且我觉得……我比娘亲现在还要好看那么一点点呢!”

孩童心性,纯真无邪,在她心中,最美的自然是娘亲,而自己能青出于蓝,自然是值得骄傲的大事。

凌谕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失笑摇头,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坐在窗边另一张软椅上,正就着明亮的天光,手持一把玉梳,微微侧着头,专注而温柔地……梳理着自己那一头……如雪般洁白长发的妍小妤。

阳光透过窗棂,恰好洒在妍小妤的身上。她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家常裙衫,未施粉黛,容颜依旧如二十许人,光洁如玉,眉眼温柔。只是……那一头与年龄绝不相符的、刺目惊心的白发,在日光下……泛着一种……近乎透明的、清冷孤绝的光泽,无声地提醒着所有人……她曾为诞育血脉所付出的……惨重代价。

此刻,听到女儿这番“童言无忌”,妍小妤梳理长发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先是略带错愕地……望向那一脸“我最美”表情的女儿,随即……目光与凌谕含笑望来的眼神……在空中相遇。

刹那间,妍小妤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莞尔,有对女儿长大的欣慰,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淡淡失落与酸楚?但更多的,是一种历经沧桑后、沉淀下来的……温柔与包容。

她轻轻放下玉梳,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宠溺、又有着说不尽风情的……浅浅笑容。她对着凌玥,用一种……故意拖长了语调、充满了纵容意味的语气,柔声应和道:

“是——是——是——我们家玥儿最好看了!娘亲老了,比不了喽——”

说着,她还故意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自己……那依旧光滑紧致、吹弹可破、分明还是双十年华模样的脸颊,眼中……却漾动着……狡黠而温暖的笑意。

她这动作,这语气,分明是在逗弄女儿,带着浓浓的玩笑意味。一个容貌停留在青春鼎盛、只是白了头发的“老人”?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这是一幅母女逗趣的温馨画面。

“娘——亲——!”凌玥被母亲这般打趣,顿时不依了,小脸涨得通红,从榻上跳起来,几步跑到妍小妤身边,撒娇般地……扑进她怀里,抱着她的腰,不依不饶地扭动着身子,“您明明一点都不老!清瑶姨姨都说您和我们站在一起,像姐妹呢!您就是……就是故意让着我!”

妍小妤被女儿撞得身子微微一晃,连忙伸手抱住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她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笑道:“好好好,娘亲不让着你,我们家玥儿是天生的小仙子,行了吧?”

凌谕坐在软榻上,看着妻女笑闹成一团的身影,心中那片因大战将至而凝结的寒意,仿佛被这温暖的阳光与笑声驱散了大半。他目光柔和地流连在妍小妤那带着笑意的侧脸和如雪的白发上,心中涌起一股混杂着心疼、感激与无限爱怜的复杂情愫。

他起身,走了过去。

感受到他的靠近,妍小妤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对,无需言语,彼此心意已然相通。凌谕伸出手,没有去抱女儿,而是……轻轻握住了妍小妤那只……正抚摸着女儿头发的、微凉的手。

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妍小妤的手微微一颤,却没有挣脱,反而轻轻回握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中,那抹因女儿话语而起的细微波澜,渐渐平息,化为一片深邃而宁静的温柔海洋。

“在我心里,”凌谕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重量,“你永远都是最美的。无论青丝……还是白发。”

妍小妤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脸颊飞起一抹极淡的红晕,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她垂下眼帘,没有回答,只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凌玥看着父母之间无声的交流,虽然不太明白那深沉的情感,却能感受到那股温暖安心的氛围。她眨巴着冰蓝色的大眼睛,看看爹爹,又看看娘亲,忽然狡黠一笑,从妍小妤怀中钻出来,一手拉住凌谕,一手拉住妍小妤,将他们的手叠放在一起,然后把自己的小手也盖了上去,笑嘻嘻地道:

“爹爹最好看!娘亲也最好看!玥儿……嗯……第二好看!我们全家都最好看!”

童稚的话语,冲淡了方才那一丝微妙的感伤,暖阁内再次充满了欢声笑语。

凌谕看着女儿活泼可爱的模样,又看了看妻子温柔的笑脸,心中那份守护的信念,愈发坚定如铁。为了她们,为了这个家,即将到来的风暴……他必将以雷霆之势,将其彻底粉碎!

温情脉脉的午后时光,悄然流逝。这战前最后的宁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海面上最后一道温暖的光,珍贵而短暂。但它所蕴含的力量,却足以支撑着守护者们,去迎接即将到来的……血与火的洗礼。

夕阳西下,将三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仿佛预示着,无论前路如何,他们都将……携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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