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别了太白金星,按下云头,回到师父身边。
凌阳见他眉宇间带着一丝此前少有的凝重,心中虽疑惑那金星私下说了什么,却并未立刻出声询问。
猴哥如今早已今非昔比,
他既有自己的判断和思量,要说的自然会说,若他不想说,逼问也无益,反而可能扰乱他的心思。
孙悟空落地,目光扫过两位师弟,沉声道:“八戒,沙师弟,眼前这狮驼岭非同小可,妖魔势大,不可力敌,需得先探明虚实。”
“八戒,你且在这里用心保守师父,寸步不离。”
“沙僧,你好生看守行李马匹,警惕四周动静。”
“等老孙我先上那山岭走一遭,打听打听,看这前后左右究竟有多少妖怪,摸清他们的底细,若能顺手拿住一个落单的,细细审问,教他写下供状执结,那是最好。”
猪八戒虽然先前被四万八千妖兵的数字吓了一跳,但见大师兄镇定自若,也定了定神,咧嘴笑道:
“猴哥出马,一个顶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论起这打探情报、变化潜入的本事,您可是祖师爷级别的,老兄弟我佩服。”
沙僧则一如既往地沉稳可靠,重重点头道:“大师兄放心前去,师父这里有我,绝不容有失。”
见师弟们应下,孙悟空脸上那丝凝重才化开,重新露出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桀骜与自信的笑容:
“好!那你们就等着俺老孙的好消息吧。”
“我这一去,任他是东洋大海也要给我荡开条路,任他是铁裹的银山也要给我撞透个门。”
好大圣,说去便去,
只听他唿哨一声,身形一晃,已纵起筋斗云,瞬间便跳上了那狮驼岭的一座高峰。
他收敛气息,扳着枯藤,负着葛蔓,隐身于嶙峋怪石与古木阴影之中,平心静气,仔细向山岭深处观望。
但见山峦叠嶂,林木幽深,四下里却是一片死寂,静悄悄的,莫说妖魔,连只飞鸟走兽都难得看见。
孙悟空观望了半晌,不由得心中起疑:“错了,错了,不该放那金星老儿就这么走了,莫不是这老官儿故意消遣俺老孙?这山里如此寂静,哪里像有什么妖精盘踞的样子?”
他暗自揣度:“若是真有那许多妖精,就算不出来巡山跳跃、迎风玩耍,也必定要拈枪弄棒,操演武艺,怎会如此鸦雀无声,如同鬼域一般?”
他也是把自己的花果山当妖魔的标准了,谁家大王会和小妖们嘻嘻闹闹,大王不像大王,小妖不像小妖的一起玩耍?
真正的妖魔治下必定是严苛分明的,脾气好当什么大妖魔?
不如去修身养性,当道士当和尚算了。
正当他心生疑虑之际,忽听得山背后,传来一阵“叮叮当当”、“辟辟剥剥”的声响,混杂着梆子与铃铛的声音。
孙悟空急回头看处,只见一个小妖,从北边向着南边走来。
仔细看他模样,倒也奇特,身高足有一丈二尺,比常人高出许多,肩上掮着一杆“令”字旗,腰间悬着铜铃,手里敲着梆子,走起路来,铃响梆鸣,在这寂静的山岭中显得格外清晰。
孙悟空欢喜道:“看这打扮,必是个传递命令、送公文报帖的铺兵,来得正好!且等老孙飞近些,听听他说些话,或许能探得些消息。”
他随即捻着诀,念动咒语,摇身一变,竟变做了一个小小的苍蝇儿,翅膀轻薄,嗡鸣细微。
他轻轻巧巧地飞过去,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那小妖的帽子上,寻个稳妥处趴下,侧耳仔细倾听。
只见那小妖沿着大路不紧不慢地走着,敲几下梆子,摇几下铃铛,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在背诵什么口令:
“我等寻山的,各人须是谨慎堤防孙行者:他会变苍蝇。”
孙悟空闻言,心中暗自惊疑:“咦?这厮难道看见我了?”
“这不可能啊,以他的实力怎么可能会发现我?”
“要是没发现我,他怎么就知道俺老孙的名字?还知道俺老孙会变苍蝇?真是古怪。”
孙悟空被这小妖搞得有些懵了,他头一次被搞懵了。
孙悟空有些疑心自己被识破,几乎就要忍不住现出本相,取出金箍棒一棒将这小妖打杀了事。
但他心思电转,又强行按捺住了:“且慢,曾记得八戒问金星时,他说老妖有三个,小妖有四万七八千名。”
“似这等巡山小妖,就算再多几万,对俺老孙来说也不打紧,不过是多费些手脚。”
“关键在于那三个老魔,究竟有多大本事、有何手段,不如我先想个法子,从他口中套问些情报,问清楚了再动手不迟。”
随后他轻轻一跳,离开了小妖的帽子,悄无声息地钉在旁边一棵大树的枝叶上,他让那小妖先行了几步,自己则急转身形,运用玄功,也变做了一个小妖的模样。
只见他:同样掮着“令”字旗,同样腰间悬铃、手中敲梆,身上的衣服款式也与那小妖一般无二,只是身形比原版略高出了三五寸。
他也学着那小妖的样子,一边敲梆摇铃,一边口里念着:“我等寻山的,各人是谨慎堤防孙行者:他会变苍蝇!” 快步赶上前去,叫道:“前面走路的,等我一等。”
那小妖听得后面有人呼唤,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打量着孙悟空变的小妖,问道:“你是哪里来的?我怎么看着面生?”
孙悟空笑嘻嘻地凑近,故作熟稔道:“哎呦,好人呀,咱们都是一家子的兄弟,你怎么就不认得我了?”
小妖皱着眉头,仔细端详,摇头道:“我家洞里,没你这号人物啊,面生得很,认不得,认不得。”
说完转身要走,孙悟空拉着他笑道:“怎么就没我?你再仔细认认看,可知道你觉得面生,那是因为我原本是在后洞专门负责烧火的,平日里少见外面走动,你自然见得少了。”
小妖依旧摇头,肯定地说:“没有!绝对没有!我们洞里就算是烧火的那帮兄弟,我也大都见过,可没有见过像你这般容貌的?”
他指着孙悟空变出来的脸说道。
“怎么不是一家?”
孙悟空接连被识破,也耍起无赖来了,“我们狮驼岭数万小妖,你莫非全都认识?”
“便是三位大王也不敢如此说,你怎么就敢夸下海口?”
“你认为你比三位大王强吗?”
“你别胡说,我怎么可能能和三位大王比。”
被孙悟空扣了帽子,小钻风有些害怕,急忙伸手来捂孙悟空的嘴,被孙悟空避开后他有些无奈,
“好好好,我相信你和我是一家的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