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碧波潭底,龙宫之内,此刻正是灯火通明,笙歌鼎沸。
万圣龙王大摆筵席,正与他的乘龙快婿——九头驸马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细看那九头驸马,着实生得怪异骇人!远看时似乎只是一头一面,近睹处才发现竟是四面皆人。
前有眼,观六路;后有眼,察八方,真正做到八方通见;左也口,能言善辩;右也口,巧舌如簧,九口齐开,足以议论风云。
这等异相,放在任何地方都足以引人侧目。
“贤婿请!”
“岳父大人请!”
两人觥筹交错,言笑甚欢。
万圣龙王满面红光,已有七分醉意,他举杯赞道:“贤婿可真是好酒量,连饮数坛,面不改色,老夫实在是佩服,佩服。”
九头驸马九个脑袋同时露出笑容,声音重叠,带着几分自得:
“岳父大人有所不知,小婿天生异禀,拥有九颗头颅,这酒喝下肚去,酒意都被九个脑袋给分担了,各自化解,这才不易醉倒。”
“原来如此,贤婿真是得天独厚,天赋异禀。”
“来来来,为这天赋异禀,我们再饮一杯。”万圣龙王笑呵呵地,再度举杯。
二人觥筹交错,你敬我往,好不快乐。整个龙宫大殿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而在这欢宴的大殿中央,一片光明,照得这深潭之下的龙宫竟比白昼还要明亮。
光源来自两件宝物,
上方是一颗圆润晶莹的舍利子,正大放光芒,喷彩气,放霞光,宛如祥云笼罩,瑞霭高升;
下方则是一株九叶灵芝草,草叶碧绿欲滴,此刻正散发出氤氲灵气,孕养着上方的舍利子,同时它自身也在吸收佛宝舍利的光芒。
两件宝物相辅相成,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与循环,光华流转,美不胜收。
在这两件稀世珍宝旁边,站着一位美艳绝伦的女子,正是万圣公主。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两件宝贝,眼神痴迷,仿佛世间再无他物能入其眼。
她痴痴地笑道: “这两个宝贝还真是好,相辅相成,妙不可言!”
“这佛宝舍利子,得我这九叶灵芝草的仙气温养着,可保千年不圬,万载生光,无论带到地下,或藏于田中,只要扫开浮土,立时便有万道霞光冲天,千条瑞气铺地,这才是宝物应有的气象。”
“夫人,别光顾着看宝贝,你也来吃点东西吧。”
九头驸马笑着招呼,万圣龙王也疼爱地说:“是啊女儿,过来陪为父和贤婿喝一杯。”
“不,我可不吃。”
万圣公主头也不回,目光依旧牢牢锁在宝物上,“这两个宝贝我还没看够呢。”
“夫人,你这样日日看,夜夜看,都看了整整三年了,难道还不曾看厌吗?”九头驸马有些无奈地问道。
“看厌?”
万圣公主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嗤笑一声,
“这等夺天地造化的宝贝,灵光流转,气象万千,每一刻都有不同的韵味,我怎么会看够呢?只怕是看上千年万年,也嫌不够!”
见自己女儿如此痴迷,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万圣龙王放下酒杯,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虑,叹道:
“唉,为父这些日子,不知为何,总是左右坐立难安,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仿佛有什么祸事要发生一般。”
“哦?”
九头驸马放下酒杯,九个脑袋同时转向龙王,十八只眼睛流露出询问之色,
“岳父大人,不知您在担心什么?如今我们一家团聚,又有宝物增光添彩,正是逍遥快活之时,有何可忧?”
万圣公主也终于将目光从宝物上暂时移开,投向她父亲。
万圣龙王忧心忡忡道:
“我们得了这两个宝贝,我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那佛宝舍利也就罢了,毕竟只是下界一小国寺庙中的东西,想来没什么了不得的背景。”
“可那九叶灵芝草……它的来头可就太大了,乃是凌霄殿前的仙草,为父每每思及此处,便觉得心中难安,犹如巨石压胸,生怕……生怕引来灾祸啊。”
“父亲不必过于担心。”
万圣公主不以为然地笑道,语气中甚至带着几分得意,
“女儿当初偷偷潜入天宫,如入无人之境,顺手取了这灵芝草,不也无人发现吗?”
“可见那天庭中的神仙,平日里高高在上,哪里会真正关注这些‘不起眼’的物事?”
“更何况这宝贝是生长在凌霄殿前的,凌霄殿是什么地方?
那是大天尊日理万机、管理三界事物的核心所在。
每日里仙使往来,事务繁杂,那九叶灵芝草虽说名义上是王母娘娘的东西,可放在凌霄殿前那诸多奇珍异宝之中,也算不得多么突出。
谁会特意去关注一株草在不在呢?”
说到这里,万圣公主脸上露出一种“暴殄天物”的惋惜神情:
“既然天庭有这么多好东西却不懂得善用,使得宝物蒙尘,黯淡无光,那还不如让女儿去将它们取来,让它们发挥出真正应有的光彩和作用。”
“我这不是偷,是让宝物得其所在。”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不禁轻笑起来,笑声在珠光宝气的大殿中回荡。
“夫人说得不错,深得我心。”
九头驸马立刻大声附和,九个脑袋齐点,显得颇为壮观,
“宝物蒙尘,才是最大的罪过,简直是暴殄天物,夫人此举,正是使得宝物发挥了他原本的价值,是功德无量的善事,岳父大人多虑了。”
“可是……”万圣龙王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岳父大人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便是。”
九头驸马打断他的话,语气充满了自信,甚至带着一丝狂傲,
“莫说天庭大概率不会发现,就算他们真的发现了,那又如何?”
“不是小婿夸口,我自幼修炼,学得一身武艺神通,四海之内,三界之中,也曾会过几个所谓的豪杰,未必便怕了谁。”
“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也不见得能奈何得了我们这碧波潭。”
说到这里,九头驸马意气风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股睥睨天下的高手风范展露无遗。
然而,就在他酒杯尚未完全放下的刹那——
“轰隆——!!!”
一声沉闷如雷、却又无比清晰的巨响,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层层水波,直接轰入了龙宫大殿,震得整个龙宫都微微颤动,杯盘叮当作响!
紧随巨响之后的,是一个清冷的声音清晰传入每个水族耳中的话语:
“下界碧波潭,万圣公主一众,尔等偷盗凌霄殿九叶灵芝草,触犯天条,罪证确凿,事已败露,还不速速现身,与我等回天受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