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八戒、沙僧与黄袍怪奎木狼斗经三十余回合,表面上看似乎不分胜负,打得难解难分。
但你道为何能“不分胜负”?
若论真实手段,赌斗生死,莫说猪八戒和沙僧两个,就是再来二十个同等水准的,也绝非奎木狼这正牌星宿的对手。
奎木狼久经战阵,法力深厚,武艺高强,真要下死手,怕是数十回合就能将猪八戒和沙僧斩于刀下。
之所以能“斗经三十回合不分胜负”,全赖空中那隐形的助力。
云端之上,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总计三十九位神只,此刻正各展神通,忙得不可开交!
只见:
六丁六甲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法诀不断,一道道无形的“定身咒”、“迟滞符”、“重力术”如同雨点般悄无声息地落在奎木狼身上。
奎木狼每每出刀,便感觉手臂仿佛陷入泥沼,速度慢了那么一丝,脚步移动,便觉得脚下大地吸力陡增,身形滞涩了一分。
五方揭谛,分列五方,手掐佛印,口中梵音低唱。
道道淡金色的佛光如同无形的锁链,缠绕在奎木狼的钢刀之上,不断削弱其锋芒与力道。
一十八位护教伽蓝:更是结成阵势,磅礴的佛力如同大网,笼罩整个战场,重点压制奎木狼身上散发出的凶戾气息,使其威能大打折扣。
四值功曹则立于凌阳两侧,他们也是暗暗佩服,这金蝉子转世果然是胆大,如今这等情况竟然不慌不乱,
还好整以暇地看着双方交战。
场上,
奎木狼是何等人物?
他乃二十八宿之一的奎星下凡,灵觉敏锐无比,刚一交手,他便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身上那无处不在的束缚和压制。
就像带着镣铐在重压下交手……都让他心头雪亮。
“哼,果然有帮手。”
奎木狼心中冷笑,手上刀势却丝毫不缓,
“想必就是那些奉命暗中保护这金蝉子的护法神只了,难怪这两个废物点心能护着唐僧走到这里,否则早被路上的妖魔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知道了有神仙在暗中拉偏架,奎木狼非但不慌,反而激起了几分兴致。
他久在天庭,对这些规矩门儿清。
这些护法神职责是保护唐僧不死,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亲自下场战斗,不然他们先前隐匿起来干嘛,难道见不得人吗?
他们只能暗中限制自己,给那两个废物创造机会,既然如此……
正好,他在这碗口山闲得骨头都痒了,许久不曾活动筋骨,今日便拿这两个废物点心练练手,顺便看看上面那些家伙能拉偏架到什么程度。
奎木狼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和好战的光芒。
他不再急于求胜,手上功夫反而越发凌厉刁钻!刀光如同银龙出海,神出鬼没,将一身精妙绝伦的刀法施展得淋漓尽致,每一刀都蕴含着沛然巨力和星辰轨迹的玄奥,逼得猪八戒和沙僧手忙脚乱。
这可苦了天上那些护法神,
他们一个个额头见汗,心中叫苦不迭。
众神使出了浑身解数,各种束缚、迟滞、干扰的法术如同不要钱般砸向奎木狼。
然而,在猪八戒和沙僧的感受中,这妖怪依旧是那般的可怕,他的刀,依旧如同附骨之疽,每每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袭来,逼得他们左支右绌。
师兄弟二人拼尽全力,也只是勉强维持着不败的局面,想要伤到奎木狼分毫,简直是痴人说梦。
奎木狼越打越是畅快,久违的战斗激情被点燃。
他一边挥刀压制着两个对手,一边朗声长笑,声音穿透云霄:
“哈哈哈!痛快!”
“唐三藏,看看你的好徒,一个草包,一个莽夫,若非上面那些家伙暗中帮你拉偏架,你早就成了本王的下酒菜了,就凭他们,也想保你去西天?痴心妄想。”
听见奎木狼嘲讽,猪八戒与沙僧心中羞怒,但也奈何不得奎木狼,这点从他们两个话都说不出来,生怕泄了气息,而奎木狼还有心情嘲讽就看得出来。
凌阳面对奎木狼嘲讽也不恼,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打嘴炮也没用。
他顺着奎木狼话语反问道。
“哦,黄袍施主说要吃了贫僧,从这话来看,黄袍施主平日里也吃过人?”
“哈哈哈,你这和尚关注点也是奇怪,竟然关注这事。”
“噢……对了,差点忘记你是和尚,不曾吃过肉,更别说人肉了。”
奎木狼笑得肆意,在猪八戒与沙僧的包围中游刃有余。
“人肉有那般好吃吗?能够让施主念念不忘?”
奎木狼一刀震开宝杖,朗声笑道:
“既然你这和尚诚心求问,那本王便让你知道知道这人肉妙在哪里?”
“在这世上,唯有一种肉,它吃的不是凡物,是精挑的五谷,是天上飞得最俊的雀儿肉糜,是地上跑得最欢的走兽嫩筋,是水里游得最活泛的鲜鱼籽。”
这还不算完,平日里用上好的茶沫子,每日里细细熏蒸,把那茶香一丝丝沁到骨缝里,得用名贵的石散,在特制的暖窖里慢慢煨着,祛除最后一丝浊气,还得是暖炕烘着,棉絮捂着……比那金枝玉叶还娇贵。”
“那些世俗盛传的美味佳肴,工序不过数道,好的也不过十八道。”
“听着唬人,可我刚说的这肉,伺候它的坎儿,何止十八道?那是百十道都打不住的心血,就这般伺候出来的肉,你说滋味如何呢?”
奎木狼深吸一口气,仿佛已经闻到了那香气,
“根本不用那些花里胡哨的酱料,就一锅刚打上来的、清冽甘甜的井水,大火烧开,把那肉片成蝉翼般薄,往滚水里那么一汆。
“就一眨眼的功夫,捞起来,往嘴里这么一送……”
见奎木狼越说越离谱,
凌阳也不怒,笑道:“施主说得在理,但施主不曾理会过那些人的求饶吗?”
“施主就如此铁石心肠?”
“铁石心肠?”
“哈哈哈……”
奎木狼狂笑道:“这世上不就是弱肉强食吗?谁会为食物发慈悲心呢?”
“我又不是你这修佛法修坏了脑袋的秃驴。”
“好一个弱肉强食。”
凌阳听了,闭目念了声啊弥陀佛,示意猪八戒他们回来,奎木狼也乐得放他们回去,毕竟这身上充满镣铐的感觉也不好受。
“和尚,你们不打了,是要投降了?”奎木狼笑意盈盈。
“可惜,你就算投降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贫僧也不想放过你。”
奎木狼:“………”
凌阳看着奎木狼,笑了起来,
“我恰好知道有一个你很怕,很怕的人,不知施主是否还记得?”
“贼和尚,你故弄玄虚,倘若你真的有人能够让我害怕,有本事你叫他出来,这天地中我还真不知道我害怕谁。”
奎木狼横刀立马于前,语气不屑。
“自然自然,出家人不打诳语。”
“贫僧这就让施主见见。”
说完,
凌阳伸手从怀中掏去,片刻后出怀,置于半空中,
随着手掌慢慢摊开,一缕金光闪闪,
待他手掌完全摊开,
一根金毛于掌中浮现。
奎木狼等了半天,却只见一根毛发,笑得夸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只觉得今天实在是精彩,
不仅活动了筋骨,还看见了有疯和尚耍把戏,
“你这和尚莫不是失心疯了,拿着一根毛发说疯言疯语?”
“施主不记得了吗?”
“那贫僧为你回忆回忆。”
“我手中这根金毛的主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曾于十万军中无敌手,九重天上有威风。”
“他站着不动你也伤不了他。”
“头戴的是紫金冠,身穿的是赭黄袍,腰系的是蓝田带,足踏的是步云履,手执的是如意金箍棒。”
“尊为齐天大圣。”
“不知施主可曾记起来了?”
凌阳笑着看着脸色煞白的奎木狼念颂,
每念一句,
奎木狼面色便白一分,
直到最后,
再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