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南安普顿的阴雨与晴空间流转,李昊在日复一日的淬炼中悄然迈入了14岁。
他的身体开始抽条,肌肉线条变得更加清晰,对抗能力在残酷的训练和比赛中稳步提升。
那脚“升级版卧射”愈发纯熟,在青年队比赛中几乎成了无解的大杀器。
他与卢克-肖的左路配合也愈发默契,成为了南安普顿青年队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武器。
他仿佛正沿着一条陡峭但清晰的阶梯向上攀登,脚步坚定。
然而,顶峰之上,总有猝不及防的寒风。
一场关键的U15联赛,对手是作风极其硬朗、以“绞杀”战术闻名的利兹联青年队。
赛前,马克教练反复强调:
“利兹联的风格你们都知道。保护好自己,用技术和速度去击败他们,不要陷入他们的肉搏节奏。”
比赛一开始,利兹联就展现了他们的风格。
动作极大,小动作不断,裁判的哨声松散,鼓励身体对抗。
李昊自然是重点“照顾”对象。
一次次的踢脚后跟,隐蔽的拉拽,强硬的冲撞……如潮水般涌来。
李昊咬着牙,一次次爬起来,试图用更快的出球和更灵巧的跑位来应对。
但怒火,在一次次被侵犯中悄然积累。
上半场临近结束,比分0:0。
李昊在一次反击中终于利用速度甩开防守,即将突入禁区!
利兹联的回防后腰眼见追不上,从侧后方直接一记凶狠的、毫不收脚的滑铲!
鞋钉重重地踹在李昊的支撑脚脚踝上!
剧痛传来!
李昊惨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地,抱着脚踝痛苦地翻滚。
“混蛋!”
卢克-肖第一个冲过来,愤怒地推开了那名后卫。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双方球员围拢过来,互相推搡,冲突一触即发。
裁判急促的哨声响起,冲进场内,向那名恶意犯规的后卫出示了一张——黄牌。
只是黄牌!
南安普顿的队员几乎不敢相信。
马克教练在场边暴怒地挥着手臂抗议。
李昊被队医搀扶到场边,脚踝迅速肿起,幸好骨头无碍,但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立即回到赛场。
他看着裁判,看着那名只是一脸无所谓摊手的分后卫,一股压抑了整场比赛的、混合着疼痛和愤怒的火焰,猛地窜上了头顶。
下半场,李昊打了绷带和止痛喷雾,强行回到场上。
但他的动作明显受到了影响,速度下降,变向也不再灵活。
利兹联的防守更加肆无忌惮。
比赛进行到第七十分钟,南安普顿依然久攻不下。
李昊在边路试图突破,被对方两人包夹。
一次身体接触后,球被捅走。李昊失去平衡倒地。
裁判没有表示。
利兹联的一名后卫得球,经过李昊身边时,极其隐蔽地用脚底踩了一下他本就肿痛的脚踝!
“啊!”钻心的疼痛让李昊瞬间失控。
他几乎是本能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双手狠狠推在了那名后卫的背上!
那名后卫夸张地惨叫一声,向前扑倒。
“哔——!”
裁判的哨声尖锐响起。
没有任何犹豫,一张红牌直接亮在了李昊面前!
李昊愣住了,随即被巨大的愤怒和委屈淹没。
他想要争辩,却被冲上来的队友死死拉住。
马克教练在场边猛地捂住了额头,脸色铁青。
看台上传来利兹联球迷的嘘声和嘲笑声。
李昊低着头,在一片混乱和指责的目光中,独自一人,踉跄地、耻辱地提前走回了更衣室。
那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一张红牌。
因报复性动作,无可争议。
最终,十人应战的南安普顿青年队0:1输掉了比赛。
……
更衣室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李昊坐在角落,用毛巾盖着头,一动不动。
脚踝的疼痛和心中的屈辱交织在一起。
马克教练走进来,没有立刻爆发。
他让其他队员先去洗漱,然后关上了门。
他走到李昊面前,沉默了片刻。
“知道错在哪里吗?”
马克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沉重的压力。
“……他们先……”
李昊的声音从毛巾下传来,带着不甘。
“回答错误!”
马克猛地提高了声音,吓了李昊一跳,“他们犯规,是裁判的问题!你动手,就是你愚蠢!你把主动权交给了对手,也把球队胜利的希望亲手葬送了!”
李昊扯下毛巾,眼睛通红:
“可是教练!他们……”
“没有可是!”
马克打断他,目光如炬,“职业足球就是这样!比你遇到的更脏更黑的手段多了去了!每个天才都会被针对,都会被挑衅!你要学会的不是怎么挥拳头,而是怎么用进球和胜利回击!怎么在对手的恶意里保持冷静!”
“你的反应,正中他们下怀!他们就是想激怒你,让你下场!而你,像个冲动的孩子一样上钩了!”
每一句话,都像鞭子一样抽在李昊心上。
他死死咬着嘴唇,不再反驳。他知道,教练说的是对的。
“禁赛一场。回去写一份深刻的检讨。”
马克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空荡荡的更衣室里,只剩下李昊一个人。
失败的苦涩,红牌的耻辱,教练的批评,脚踝的疼痛……所有的一切沉重地压在他身上。
这是他踢球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巨大的挫败感。
……
禁赛的那一周,对李昊来说格外漫长。
他无法参加比赛,只能独自进行恢复性训练。
队友们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有关心,也有无声的责备。
父亲李伟强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打来了电话。没有安慰,只有冰冷的嘲讽:
“红牌?被罚下场?李昊,这就是你追求的足球?野蛮人的游戏?别忘了,你身上流着华人的血,要懂得克制和体面!别给华人丢脸!”
电话被挂断。李昊握着手机,指节发白。
就连远在德国的于尔根-诺伊曼,也发来了一条信息,内容却出乎意料:
【愤怒是燃料,不是武器。学会驾驭它。 —— J.N.】
没有指责,也没有空洞的安慰,而是一句值得深思的箴言。
李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复回想那场比赛,回想教练的话,回想诺伊曼的信息。
他意识到,自己最大的敌人,不是对手的凶狠,而是自己内心那头容易被激怒的野兽。
他需要学会的,不仅仅是技术,还有情绪的控制和比赛的智慧。
……
解禁复出后的第一场比赛,李昊像换了一个人。
他依旧遭到严防死守,小动作不断。
但这一次,他不再理会。
被侵犯后,他立刻爬起来,快速投入比赛,眼神冰冷,专注无比。
他甚至会在对方恶意犯规后,对着裁判平静地摊手,而不是愤怒地抗议。
他的全部精力,都聚焦于如何破解防守,如何帮助球队。
一次,对方后卫再次试图用言语挑衅他:
“嘿,龙国小子,脚踝还好吗?”
李昊仿佛没有听见,只是一个突然的加速反跑,瞬间甩开对方,接到队友传球,一脚精准的传中助攻队友破门!
进球后,他看都没看那名后卫一眼,默默跑回自己的半场。
他用最足球的方式,完成了最完美的回击。
比赛结束后,马克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
“长大了。”
……
真正的蜕变,发生在一场雨战。
大雨滂沱,场地泥泞,技术动作严重变形。
双方更多地陷入混乱的中场绞杀。
比赛陷入僵局。
一次前场定位球机会,距离球门大约28米,位置偏左。
雨水中,皮球湿滑沉重。
通常,这个位置会由脚法更好的球员主罚传中。
但李昊看了一眼球门,又看了一眼人高马大的对方门将和拥挤的禁区,突然走向了罚球点。
他深吸一口气,回忆起在废弃仓库里,无数次加练的另一种脚法——电梯球。
一种需要极致脚法和发力技巧,让皮球在空中几乎不旋转,呈飘忽不定轨迹的射门方式。
极难掌握,但一旦练成,在雨天湿滑的条件下,守门员几乎无法判断。
他后退,助跑,摆腿!
触球的瞬间,脚背狠狠地抽在皮球中下部,几乎没有摩擦!
皮球腾空而起,在雨中划出一道低平而诡异的弧线,没有任何旋转,如同出膛的炮弹,却在飞行途中有一个明显的下坠和飘忽!
对方门将判断严重失误!他移动一步后,发现球路突变,再想调整重心已来不及!
皮球如死神的叹息般,擦着横梁下沿,狠狠砸入网窝!
球进了!
一记石破天惊的电梯球直接破门!
全场瞬间寂静,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场边的马克教练。
李昊什么时候练成了这一手?!
进球后的李昊没有疯狂庆祝,只是用力地挥了挥拳头,雨水顺着他坚毅的脸庞滑落。
他知道,这不仅是一个进球。
这是他跌倒后,爬起来的姿态。
更高,更强,也更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