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睺携着姚鹿崽踏入那片混沌朦胧的空间
此处并非全然空白，而是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银白灵气，如轻纱般浮荡在虚空，触之微凉
空间正中，姚悯盘膝而坐，白发垂落肩头，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光，闭目时眼睫轻颤，似在调息
她身侧立着一道身影，紫衣红发，眉眼轮廓与罗睺分毫不差，连眉宇间那份桀骜的棱角都如出一辙
姚鹿崽趴在罗睺肩头，毛茸茸的耳朵猛地竖起，诧异之色溢于言表
他挑了挑眉，清脆的嗓音打破空间静谧
“魃灵？你怎么来了？”
魃灵缓缓转头，紫衣下摆随动作轻扬，露出腕间一串暗银色骨珠
她看向罗睺，又瞥了眼他肩头的小不点，浅淡一笑，缓缓开口
“我来给姨姨汇报情况，却没想到只有本体在此静坐”
姚鹿崽闻言尴尬地挠了挠头，化作一道莹白灵光从罗睺肩头跃下，撞入姚悯眉心
意识归位的瞬间，姚悯眼睫猛地一颤，缓缓睁开双眼
她伸了个舒展的懒腰，语气带着几分惬意
“还是自己的身体舒坦，小小的本体，连翻个身都受限”
罗睺缓步上前，双手环胸眉峰微蹙，语气里满是疑惑
“你本体不是被关在紫霄宫吗？怎么突然现身于此？”
“关是关了，但不妨碍我耍点小手段呀。”姚悯轻松的开口，缓缓站起身，对着罗睺眨了眨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
罗睺嫌弃地抖了抖肩膀，仿佛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淡淡的吐槽
“好了好了，知道你术法高深，分身与本体别无二致。别对本座眨眼，真是恶心心~”
姚悯撇了撇嘴，轻哼一声，转头看向魃灵时，神色瞬间柔和下来，眉眼间漾着暖意，轻声问道
“小魃灵，路上辛苦了，快说说此番有何见闻？”
魃灵忍着笑意，腹诽道
【变脸这块，姨姨果然排得上号】
她敛了神色，微微颔首，声音沉静下来，开口道
“后土那边已无异常，这几日我伪装成姨姨的模样处理事务，一切顺遂。只是……我遇上了太清圣人。”
姚悯闻言，眉头骤然蹙起，心中疑窦丛生
【太清？他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怎会突然遇见？】
“但他只淡淡看了我一眼，还微微颔首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应当是未曾察觉异样。”魃灵抬手摩挲着下巴，眸中闪过一丝思索，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
罗睺挑了挑眉，墨色的眸子眯起，疑虑道
“本座总觉得……此事透着古怪？”
“我也有同感”
姚悯垂眸点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太清观察力何等敏锐，且寡言少语，咱们行动有时候大意，能不被发现才怪”
她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太清早已洞悉了她的秘密，那一笑，更像是无声的试探
“啧！本座最烦动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罗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红发散乱了几分，不悦地撇了撇嘴
“管他查没察觉，凭他们几个，也拦不住我们的事！”
魃灵看着他这副毛躁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漾着纵容的笑意
【二爹也就只有在大爹面前能收敛性子，换了旁人，向来是这般火急火燎】
姚悯眼神微动，单手托腮，指尖轻点脸颊，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如今的进度
【李长寿应当已进入造化玉牒碎片参悟了吧？那碎片中虽只有真相的一角，但若是让他看见了“序”，或是说，看见了另一个我，不知会是何等反应？】
她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眼底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哎~我真是变得越来越坏了…”
话音刚落，她自己都愣了愣，这竟是无意识吐露的心里话
罗睺和魃灵同时望向她，动作整齐划一地歪了歪头，眼神里满是疑惑
“你何时不坏？”
罗睺嗤笑一声，声音平淡却字字诛心
“开天辟地前，你就把我们那几个老魔神坑去给盘古劈”
“如今更是忤逆天道、篡改量劫轨迹、擅改他人命格、挑动六圣内斗，现在还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偏偏你还演得一手好戏，在旁人面前装得好人一枚，背地里干的全是惊世骇俗不要命的事”
每一句话，都让姚悯心虚地移开目光，指尖微微蜷缩，心中哀嚎
【我真服了！那些破事明明是“序”干的，凭什么锅全让我姚悯背？福是她享，罪是我受，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刚要开口辩解，一阵剧烈的疼痛突然从小腹袭来，疼得她脸色瞬间惨白
周身的灵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抽离，丹田迅速空虚下来，头晕目眩间，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哎哎哎！本座就多说了两句，你可别讹我啊！”
罗睺起初还想打趣，可看清姚悯苍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形时，顿时慌了神，快步上前想要搀扶
魃灵反应更快，身形一闪便已上前，稳稳扶住姚悯，缓缓将她放平在灵气凝聚的软垫上
她迅速伸手搭上姚悯的脉搏，指尖渡入一缕柔和的灵气，仔细探查着她的状况
片刻后，魃灵松了口气，冷静地安抚道
“姨姨，你别慌，放松心神…”
“她到底怎么了？！”
罗睺快步上前，声音带着急切，眼神紧紧盯着姚悯，突然脱口而出
“不会是要生了吧？！”
魃灵望向罗睺，缓缓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如同一道惊雷，炸得罗睺愣在原地他原本以为还需些时日，怎会突然提前？而且还暂时回不去找通天那小子，眼下只有他和他女儿，这圣人子嗣的接生之事，他哪里懂啊？
罗睺急得在原地踱来踱去，双手搓在一起，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办”“要准备什么”
一阵头脑风暴加慌乱，让他把姚悯是圣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
魃灵看着他慌乱无措的模样，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果然不能指望这个只会打架的爹，遇事还是得靠自己】
可她心中也没底，圣人子嗣的降生之法，与凡间孩童究竟是否相同？她也从未听闻过
姚悯咬着牙，强忍着剧痛，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这两个不靠谱的家伙……！】
她刚想撑起身，却感觉灵力流失得更快了，腹中的胎儿似有吞噬万物之力，疯狂汲取着她的修为与灵气
【再这样下去，我的修为怕是要大跌，甚至……可能被自己的孩子吸干灵力而亡！】
她气的心中暗骂，连带着通天一起骂了
【靠！我这是要生了个饕餮吗？这么能吃！都是通天这小子的崽，该骂！】
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只能求那个老东西帮忙，不由得烦躁地蹙紧了眉
【真是烦死了！】
她抬眼看向满脸担忧的魃灵和依旧慌乱的罗睺，强撑着挤出一丝安抚的笑意，语气虚弱却坚定
“别担心，我去生个娃，很快就回来，你们在此处等我”
魃灵和罗睺正欲追问，便见一道暗金色的混沌之气突然从虚空之中涌现，瞬间缠绕上姚悯的身体
那气息古朴而威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悄无声息地笼罩住她，甚至连罗睺和魃灵都未能察觉其源头
下一秒，姚悯的身影便随着那道混沌之气一同消失在魃灵怀中，只余下一片空荡荡的灵气软垫
“？！”
二人皆是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疑惑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出现，还带走了姚悯？它要将姚悯带往何处？
罗睺与魃灵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片刻后，他们默契地盘膝坐下，收敛心神，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开始了漫长而焦虑的等待
……
而在一处无光无音、一片幽暗的空间之中，一双眼眸缓缓睁开
那眼眸呈深紫色混着淡淡的金芒，瞳孔中似有星辰流转，带着跨越万古的古朴与威严，淡漠地俯瞰着世间万物，仿佛能洞悉一切虚妄与真实
一道苍老沉稳而悠远的声音在虚空之中回荡，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
“欢迎回来——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