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小凡双掌刚离开炼器炉，炉口那股青烟还在空中袅袅盘旋，像谁不小心打翻了半瓶隐形墨水，无声无息地渗进空气里。这已经是第七次失败——前六次不是材料爆裂，就是符纹崩解，最严重的一次甚至因灵力震荡引动小世界空间波动，差点撕裂经脉。好在他在识海中运转周天数遍，靠着小世界反馈的精纯灵气稳住根基，这才缓了过来。
他没皱眉，也没骂娘，只是默默收拾残渣，把那枚失败的玉质储物戒胚胎重新投入，调配灵材比例，准备再次炼制。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心乱了节奏。
还好其他的材料有富余，空暝石没有损坏。
这一次，他闭目凝神，意识沉入识海深处的小世界。那里虚空浮动，一道扭曲的空间褶皱静静悬浮着，是他近日参悟“空间折叠”法则时留下的痕迹。他不再强求一蹴而就，而是以心神牵引灵气，在小世界中模拟储物空间的构建过程——先凝“界核”，如种子落土；再织“壁障”，似经纬成网；最后以雷火淬炼封口，如同为天地加锁。
三日三夜，他在现实与小世界之间反复推演，每一次失败都化作经验沉淀，终于摸清了空间结构中最稳定的节点。
那一刻，仿佛有微光自识海炸开，法则之音在他耳边低语：原来如此。
当他再次启动炼器炉，手法已截然不同。左手控火，火焰温顺如听话的猎犬；右手结印，指尖划过的每一道轨迹都精准嵌入玉胚之中。那些参悟所得的空间符序，被一点点注入其中，宛如为戒指注入灵魂。
青烟渐敛，取而代之的是玉质内部泛起的微光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像是湖面下藏着一方微型天地，静谧而深邃。储物戒最终炼制成功。
又耗去整整两天。十枚一百立方、十枚五十立方的储物戒静静躺在炉中，戒面呈暗银色，质地坚韧胜过钢铁百倍，边缘流转着极细的雷纹，仿佛闪电被凝固在金属之中，内蕴稳定折叠空间，滴血认主后便可随心意开启。
他起身走出小修炼室，门在身后轻轻合上，没锁。基地主训练场的灯还亮着，巡逻队换岗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不轻不重，节奏整齐。他没去宿舍，也没回办公室，拐进了食堂。
这时候本该空无一人，可角落一张桌上坐着两个队员，正低头啃包子，说话声音压得低，却逃不过他的耳朵。
“你说老刘最近怪不怪？天天盯着配电房转悠，问东问西的。”
“嘘！你傻啊？那是人家职责范围。再说了，咱们这儿的电……”那人顿了顿，咬了口包子，“也确实离谱。光伏板一天发的电，够整个花都郊区用三天，咱们这基地听说实验才用掉一天的量。”
柯小凡端起空杯子，在饮水机前站了几秒，等他们说完才转身走过去，笑着拍了下其中一人的肩：“吃这么晚，胃受得了吗？”
两人吓一跳，差点把包子扔了。看清是他后赶紧站起来。
“坐，坐。”柯小凡拉开椅子，“我就是路过，听你们聊得热闹。说起来，你们觉得咱们这儿最特别的是啥？”
一个胆子大点的挠头笑道：“钱多，活少，管饭还包住？”
“错。”柯小凡摇头，“是信任。我把命交到你们手里，你们也得把自己的心摆在这儿。不是查背景，是看你们能不能扛得住诱惑。”
他站起身，语气淡了些：“明天上午九点，所有值班人员集中看个片子——《边境十年：风雪中的哨兵》。不考试，不写心得，就一句话：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两人面面相觑，点头如捣蒜。
柯小凡没再多说，踱步去了监控室。调出过去几天的巡逻记录，快进逐帧用灵识查看。他在意的不是有没有偷懒，而是眼神——看路人时是不是带着俯视，处理突发情况时有没有下意识伸手摸武器。
有个叫张猛的，能力不错，但在一次模拟救援中，对“受伤平民”语气生硬，甚至说了句“别装死，耽误时间”。他把这段标记下来，备注：初心偏差，观察期延长。
另一个女队员李君瑶，夜巡时遇到流浪猫挡路，原本可以绕行，她却蹲下喂了点肉干，还顺手检查了猫脖子上的项圈。他嘴角一扬，备注改成了：保留。
第二天中午，他出现在训练场边，手里拎着两个饭盒。
“陈警官加不完班，你替她吃？”游以初接过饭盒，挑眉打趣。
“我哪敢？她是执法者，我是她家属。”柯小凡咧嘴一笑，“再说，她今天可是为咱家‘能源项目’跑审批去了，不吃饱怎么有力气跟科长吵架？”
游以初笑出声：“你还知道她是警察？这几天她同事都在传，说她突然换了车，住进别墅，连鞋都是限量款。”
“限量款？”柯小凡耸耸肩，“那是我在古玩街顺来的赠品盒子，里面装的是护甲符。”
游以初白他一眼：“我说认真的。她有点烦你最近只顾忙基地，见一面像地下接头。”
柯小凡沉默片刻，把饭盒放下：“我知道，最近确实忙了点。但我这几天会补偿你们。有些人以为有钱就能解决一切，其实最难搞的从来不是钱，是人心。”
他抬头看向远处正在列队的队员：“你看那边那个穿旧作训服的，衣服洗得发白，但叠得整整齐齐。他爸是矿工，妈有糖尿病，家里三个妹妹在读书。他来这儿不是为了高薪，是为了能寄钱回家还不丢脸。这种人，我才敢把背交给他。”
游以初看着他侧脸，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早已不是几个月前那个跑出租时还会为油费心疼的大叔了。他身上多了种沉稳，像山，也像海。
当晚，基地专属居住区三楼，灯还亮着。
柯小凡坐在客厅中央，面前摆着两个玉盒，盒身刻着细密符纹，隐隐泛光。他没急着打开，而是先给两人倒了茶。
“今天有人问我，为啥要招这么多退伍兵。”他慢悠悠地说，“我说，因为他们——曾经守护过。”
陈浅宁刚进门，外套都没脱，听见这话愣了一下。
“你也一样。”他抬头看她，“那天你在派出所给受害人倒水，蹲下来帮老人系鞋带。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和我是一类人——看不得弱者受苦，哪怕帮不上大忙，也要弯下腰。”
陈浅宁眼眶微热，强撑着哼了声：“现在说这个干什么？我都快被局里那群人审三遍了，怀疑我受贿、洗钱、背后有境外势力。”
“那你供出我了吗？”柯小凡笑，“你可以说是男朋友送的。”
“供你？”她坐下，抬腿就踹，“我要是把你供出来，全世界都得乱套。”
柯小凡打开玉盒，两枚戒指静静躺在软垫上，戒面呈暗银色，边缘流动着极细的雷纹，像是凝固的闪电。
“这不是奖励，也不是控制。”他将盒子推过去，“是承诺。你们的名字，早就刻进我的修行路了。没有你们，我突破不了元婴，也建不起这个基地。”
游以初拿起戒指，指尖轻触，一股温润灵气顺着手指蔓延上来，让她呼吸一滞，仿佛整个人都被温柔包裹。
“它能装东西？”她问。
“能。”柯小凡坦然，“你们滴血认主就行。但我送它的意思不是‘给你个包包’，是告诉你——你们在我这儿，永远有位置。”
陈浅宁盯着戒指看了很久，忽然开口：“你是不是还打算给其他人？”
“嗯，还有几个。今晚先给你们，剩下的等时机。”
“那……李君瑶会拿到吗？”她试探着问。
柯小凡笑了：“你怎么对她这么上心？”
“她昨天帮我拦了个跟踪狂，手法干净利落，一句话没多说。”陈浅宁认真道，“我觉得她可靠。”
“可靠。”柯小凡点头，“但她心里有火，太想证明自己。这种人容易走极端。所以我要教她怎么收手，而不是怎么出手。”
两女滴血认主后，戴上戒指，大小刚好，没一会儿就掌握了收放物品的技巧。
“记住，尽量别在监控和普通人面前收放东西，最好都带个大点的包，以后拿东西也有个掩护。”柯小凡微笑着说。
游以初忽然靠近，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谢谢你，没让我们变成‘附庸’。”
陈浅宁翻了个白眼：“矫情。”
话音未落，也凑上来亲了口，力道更重。
柯小凡被夹在中间，哭笑不得：“你们这是要联合起来封我嘴？”
“闭嘴。”两人异口同声。
接下来的事不用细说。三个人的气息慢慢同步，灵力在体内流转，形成微弱共鸣。这不是双修突破，也不是疗伤渡厄，纯粹是心灵的贴近。陈浅宁的金灵力如刃锋锐，游以初的水灵力似溪柔韧，而柯小凡的全属性灵根像一片沃土，将二者缓缓包容，交融却不吞噬，守护而不占有。
两个小时后，三人灵台清明，心境澄澈，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洗礼。
然后嘛……自然还有后续。三小时后的战场，没人知道谁赢了，只知道清晨醒来时，两人都靠在他肩上睡得香甜。
他轻轻给她们盖好被子，自己坐在床边，灵识悄然扩散出去。
整个基地在他的感知中铺展开来——巡逻路线、值班状态、能量读数、空气湿度……最后，灵识停在西北角配电房外。
那里站着一个人影，穿着普通作训服，手里拿着记录本，正仰头看着光伏阵列，嘴唇微动，像是在默念什么。
柯小凡没出声，也没打断。他知道那是张猛。
十分钟，那人转身离开，步伐沉稳，背影笔直。
柯小凡收回灵识，轻声道：“还想走极端吗？那就先学会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