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陲城的晨雾里，混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林缚言站在北门的冰魄砖墙上，指尖拂过砖缝里钻出的嫩芽——那是昨夜从妖山裂隙边缘蔓延过来的稻种，此刻已顶破冻土，叶片上还沾着未干的露水，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这芽竟能在冰砖上扎根？”石砚捧着块刚凝结的冰砖凑过来，砖面上的寒霜遇嫩芽的气息，竟化作了晶莹的水珠，“寒天宗的冰魄力最是阴寒，寻常草木沾着就得冻死，它倒长得精神。”
林缚言俯身细看，嫩芽的根须正顺着冰砖的纹路往深处钻，根须末端泛着淡淡的青芒——那是万宗田生息灵力的印记。更奇的是，冰砖的寒气非但没冻伤根系，反而让根须长得愈发粗壮，像一条条银线，在砖缝里织成细密的网。
“是共生之力。”太玄门长老拄着玉杖走来，杖头的星纹轻轻点在嫩芽上，叶片顿时舒展开，“冰魄力为根须提供韧性，生息力让它保持生机，就像寒天宗的冰甲护着焚天教的火铳营，彼此借力，方能在绝境里站稳。”
话音未落，传讯符突然在林缚言掌心震动。是守在裂隙附近的斥候发来的：“妖山深处有异动，裂隙边缘的腐灵水开始冒泡，像是在孕育什么东西！”
众人立刻登上城楼远眺。十万妖山的沟壑里，黑褐色的腐灵水正翻涌着白色泡沫，泡沫破裂时溅起的液滴落在崖壁上，竟蚀出一个个深洞。而那些刚扎根的嫩芽，在腐灵水的蒸腾气浪里，叶片却愈发翠绿，仿佛在贪婪地吸收着什么。
“它在净化腐灵水！”万毒谷谷主忽然惊呼，指着离裂隙最近的一株嫩芽，“你看那叶片上的露珠，竟是清澈的！”
果然，嫩芽的叶尖凝结着透明的水珠，滴落时砸在腐灵水的泡沫上，泡沫竟像冰雪般消融了。林缚言心头一动，对石砚道：“把冰魄砖往裂隙方向再铺三丈，让嫩芽顺着砖缝往前长。”
寒天宗弟子立刻行动起来，冰魄砖在灵力催动下，如流水般向妖山延伸，砖缝里的嫩芽也随之疯长，转眼间就在冻土上织成片翠绿的网。焚天教的修士见状，提着火髓壶往砖缝里浇洒，火髓遇冰砖化作温热的气浪，竟让嫩芽的生长速度快了一倍，叶片边缘还泛起淡淡的金边。
“快看！”合欢谷的姑娘们指着裂隙深处，那里的腐灵水翻涌得更凶，一头生着九颗头颅的妖蛇正从泡沫里探出身，蛇瞳里的红光映得半边天都是血色。
“是九头毒蟒！”万毒谷谷主脸色骤变，“上古异种，毒液能腐蚀灵脉，传说它的内丹是开启妖君封印的钥匙！”
妖蟒刚冲出裂隙，就被翠绿的嫩芽网缠住了七寸。它愤怒地甩动身躯，毒牙咬在嫩芽上，却发现那些看似柔弱的叶片竟坚如精钢，毒液溅在叶面上，反而被叶片吸收，化作了滋养根系的养料。
“就是现在！”林缚言拔剑出鞘，剑穗上的五色内核发出璀璨的光，“寒天宗凝冰链锁它四肢，焚天教聚火网烧它鳞甲，合欢谷撒花粉迷它神识，万毒谷掷药锥刺它七寸，太玄门布星阵定它魂魄！”
五道灵力瞬间汇成洪流：冰链如银蛇缠上妖蟒四肢，火网似红霞裹住它的身躯，粉色花粉化作迷雾遮住蛇瞳，墨绿色药锥精准地刺入七寸，银白星阵从天而降，将妖蟒牢牢锁在阵眼中央。
妖蟒疯狂挣扎，九颗头颅同时喷出毒液，裂隙边缘的冰砖被蚀得滋滋作响，嫩芽网也开始晃动。林缚言纵身跃至妖蟒头顶，将五色内核按在它最中间的那颗头颅上，内核爆发出的灵力顺着蛇身蔓延，冰链更坚，火网更烈，花粉更浓，药锥更深，星阵更稳——五种力量像五根手指，紧紧攥住了这头凶兽的命脉。
“吼——”妖蟒发出凄厉的嘶鸣，九颗头颅同时炸开，内丹从尸身里滚出，落在翠绿的嫩芽网上。内丹刚接触叶片，就化作道赤红光流，顺着根系往裂隙深处钻去。
裂隙突然剧烈震颤，封印妖君的光幕竟亮起柔和的金光，与嫩芽网的翠绿交织在一起。林缚言望着这一幕，忽然明白：所谓封印，从不是靠蛮力封堵，而是用生机去同化——就像这些嫩芽，用共生的力量，将剧毒化作养料，将裂隙变成了孕育希望的土壤。
当最后一丝红光被嫩芽吸收，裂隙渐渐闭合，腐灵水彻底消散，露出下面肥沃的黑土。那些翠绿的嫩芽在黑土里继续生长，转眼间就结出了饱满的稻穗，穗粒上的五色纹路与万宗田的龙纹稻如出一辙。
“成了！”石砚欢呼着跳上冰砖，脚下的嫩芽自动为他让开道路，“这妖山脚下，竟长出了咱们的同心稻！”
各宗弟子围拢过来，看着黑土上摇曳的稻穗，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寒天宗的冰砖成了最好的田埂，焚天教的火髓化作了温暖的肥料，合欢谷的花粉引来传粉的灵蝶，万毒谷的药草与稻禾共生，太玄门的星光照耀着每一寸土地——这里，竟成了万宗田的延伸。
林缚言拾起一颗刚成熟的稻粒，谷粒里的灵力温顺地流进他的经脉，与体内的五色灵力融为一体。他知道，十万妖山的威胁并未彻底消失，但只要这株从冰砖里钻出的嫩芽还在生长，只要这股共生的力量还在延续，就没有跨不过的裂隙，没有镇不住的妖关。
夕阳西下时，西陲城的城楼上，各宗弟子并肩而坐，手里捧着新煮的灵米粥。米粥里飘着妖山脚下收获的稻粒，清甜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烟火气，那是冰与火的味道，是花与药的味道，是星与土的味道，是所有力量融在一起，最踏实的味道。
夜风拂过，妖山脚下的稻浪轻轻起伏，与西陲城的灯火交相辉映，像在说：最坚固的防线，从来不是冰冷的砖石，而是在并肩作战中，慢慢长成一片的温柔与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