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万宗田的田埂,林缚言就踩着露水上了北坡。昨夜的光雨在草叶上凝成了五色彩珠,寒天宗的冰珠映着蓝,焚天教的火珠泛着红,合欢谷的花珠裹着粉,万毒谷的药珠渗着绿,太玄门的星珠闪着银。他弯腰拾起一颗,珠壳裂开,里面滚出的不是水,竟是粒混杂着五色纹路的谷种。
“林缚言!”石砚的大嗓门从坡下传来,这家伙扛着个竹筐,筐里装着刚从焚天教地块摘的火麦,麦穗上的火星还在簌簌往下掉,落在筐里烫出细碎的黑印,“你看我这麦穗,烤着吃比烤肉还香!就是有点费筐……”
林缚言笑着抛给他一颗彩珠:“用这个裹着烤,火星就烧不透筐了。”彩珠落在筐沿,瞬间化作层五色薄膜,火麦的火星撞上薄膜,竟变成了细碎的光屑,慢悠悠飘向合欢谷的花田。
正说着,合欢谷的姑娘们提着花篮过来,篮里的蔷薇沾着晨露,花瓣边缘泛着圈银边——那是太玄门的星力裹上去的。“林缚言,帮我们看看这花,”领头的姑娘指着朵半开的粉蔷薇,“昨晚光雨落上去后,它就一直保持这个样子,既不谢也不开,像冻住了似的。”
林缚言指尖碰了碰花瓣,星力顺着指尖流进去,蔷薇突然“啵”地绽开,花瓣层层叠叠铺展开,花心处竟结出颗小小的五色谷粒。“这是各宗灵力攒出来的‘花种’,”他托着谷粒笑道,“种在万毒谷的药圃边上,说不定能长出会治病的蔷薇呢。”
万毒谷的弟子恰好背着药篓经过,篓里的药草叶片上都趴着只小光虫——寒天宗的冰虫啃食腐叶,焚天教的火虫烘焙潮气,合欢谷的花虫传播花粉,太玄门的星虫看守根茎。“林缚言,你看这些小家伙,”弟子笑着晃了晃篓子,“以前得天天盯着除草,现在它们分工合作,药草长得比往年肥三倍!”
说话间,寒天宗的冰泉顺着水渠淌过来,渠水过处,火麦的秸秆竟抽出了新绿;焚天教的修士正往田里撒火炭灰,灰烬落在冰泉灌溉的稻禾下,竟催出了圈金色的根须;太玄门的星士们扛着测星仪,在田埂上标注新的星轨线,标注过的地方,谷穗都往天上挺了挺,像在比谁离星星更近。
石砚啃着烤火麦凑过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算看明白了,咱们之前争来斗去,还不如这田垄里的庄稼懂事。你看它们,冰泉浇着、火灰焐着、花肥养着、药虫护着、星光照着,谁也不排挤谁,反倒长得一个比一个精神。”
林缚言望着漫山遍野的五色作物,远处的和光兽虚影在云层里轻轻摆尾,光雨像金粉似的不停往下撒。“因为它们知道,”他捡起颗落在花田里的谷粒,谷粒上的冰纹、火痕、花脉、药斑、星点缠成个圆,“争霸不是要把别人比下去,而是让自己的那抹颜色,在这幅大画里活得鲜亮。”
正说着,五色薄膜突然从田垄里涌出来,顺着地势汇成条光河,光河上飘着片巨大的荷叶,荷叶上坐着个小小的和光兽虚影,嘴里叼着颗比拳头还大的五色谷穗。
“你看你看!”石砚指着光河,“它也觉得我说得对!”
林缚言望着光河里起伏的谷浪,忽然想起刚来时,各宗为了地块边界争得面红耳赤,而现在,冰泉与火灰在泥土里握了手,花瓣与药草在风里碰了头,星光落在谁的田里,谁的作物就多攒点力气往上长,却从不把阴影投到别家的地头上。
或许,真正的强大从来不是锋芒毕露地压倒谁,而是像这万宗田一样,让每一种力量都找到自己的位置,在彼此的光芒里,活得更扎实、更舒展。就像这颗五色谷粒,冰让它耐寒,火让它饱满,花让它清甜,药让它健硕,星让它高远——少了哪样,都成不了这颗独一无二的谷粒。
光河缓缓流向远方,带着无数这样的谷粒,淌过寒天宗的冰原,漫过焚天教的火山,穿过合欢谷的花海,绕过万毒谷的药山,最后汇入太玄门的星湖。和光兽的虚影在河面打着旋,发出的啼鸣像串风铃,惊起了满田的光屑,飘向更远、更宽的天地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