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安城的初秋,天朗气清。原是废弃驿站的院子被修葺一新,朱漆大门上悬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农桑署”三个字笔力浑厚,正是周先生亲笔所书。门前的空地上,临时搭起的台子铺着崭新的红布,台下挤满了百姓,有扛着锄头的农夫,有挎着竹篮的妇人,还有捧着书本的孩童,个个脸上都带着期待的笑。
林缚穿着一身素色长衫,站在台后整理着袖口。苏眉走过来,递给他一枚用灵核余温滋养过的稻穗别针:“周先生说,这叫‘五谷丰登’针,能讨个好彩头。”
稻穗的颗粒饱满,泛着淡淡的金光,林缚别在衣襟上,指尖还能感受到那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张猛呢?让他去请的老把式们到了吗?”
“早到了!”张猛的大嗓门从门外传来,他领着一群穿着粗布短打的老者走进来,个个腰杆挺直,手里要么攥着个装着新谷种的布包,要么提着柄用了几十年的老犁,“林小子,你看我把谁带来了?城西的王老汉,种了一辈子地,最懂改良土壤;还有南坡的陈婆婆,她培育的‘耐冻菜’,去年救了不少人!”
被称作王老汉的老者上前一步,把布包往桌上一放,裂开缺了牙的嘴笑:“林缚小友,这是俺试种的‘灵核稻’,比普通稻子早熟十天,颗粒还更饱满,今天特意带来给农桑署当‘开门礼’!”
陈婆婆也颤巍巍地递过一张纸,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菜苗的样子:“这是俺琢磨的新法子,用灵核水浸种,菜苗长得快,还不怕霜打,你瞅瞅中不中?”
林缚连忙接过布包和图纸,心里暖烘烘的:“中!太中了!农桑署就是要靠大家一起琢磨,才能让地里长出更多好东西。”
正说着,周先生掀帘出来,手里拿着本厚厚的册子:“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时辰也到了,开衙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张猛推开朱漆大门,门外的百姓爆发出一阵欢呼。林缚走上台,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却又充满了力量。
“乡亲们,”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今天农桑署开衙,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咱们龙安城的地更肥,粮更多,让老人能吃饱,孩子能长高,让每一粒种子都不白撒,每一滴汗水都不白流!”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有个孩童举着手里的麦穗大喊:“林缚哥哥,我也要学种地!”
林缚笑着点头:“好!农桑署旁边就开个‘新农学堂’,周先生当先生,教大家认字、算数、学种地的法子,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都能来学!”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人马簇拥着辆马车驶来,车帘掀开,走下来的竟是雪域的巴图和首领的小孙子!巴图怀里抱着个巨大的陶罐,小孙子则捧着个用彩虹绒包着的东西,蹦蹦跳跳跑上台。
“林缚陛下!俺们雪域来贺喜!”巴图把陶罐往台上一放,揭开盖子,里面是满满一罐金灿灿的青稞,“这是用灵核水浇灌的新青稞,磨出的粉做米糕,甜得能粘住牙!”
小孙子打开彩虹绒,露出块巴掌大的冰晶,里面冻着株翠绿的幼苗:“先生说这是‘雪域春’,以前只有夏天才长,现在用灵核土培育,冬天也能发芽,送给农桑署当礼物!”
台下的百姓啧啧称奇,雪域的冰里竟能长出绿苗,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紧接着,西域的商队也来了,领队的商人捧着包棉花,雪白蓬松:“这是用灵核气息改良的‘长绒棉’,纺出的布比丝绸还软,特意送来给农桑署研究,看看能不能在龙安城种活。”
江南的丝绸商则带来了新培育的桑树苗:“听说灵核能让土地变肥,俺们想试试在北方种桑树,让龙安城的百姓也能穿上自己织的丝绸。”
就连之前在断龙崖并肩作战的守脉人,也派来了代表,送来一幅绘制着九州土壤分布的羊皮图:“这是祖辈传下来的‘地脉图’,标注了哪里适合种粮,哪里适合栽果,或许对农桑署有用。”
林缚看着台上堆成小山的礼物——青稞、棉絮、桑苗、地脉图……每一样都带着沉甸甸的心意,忽然明白,农桑署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所有盼着好日子的人,共同的牵挂。
周先生走上台,把那本厚厚的册子翻开,上面写着“农桑志”三个大字:“从今天起,咱们把所有好法子、新种子、奇经验,都记在这上面,传给后人,让他们知道,咱们这代人是怎么把荒地变成良田的。”
王老汉第一个上前,在册子上按下自己的手印:“俺王老实,愿意把一辈子的种地法子都掏出来!”
陈婆婆也跟着按手印,颤巍巍的手指在纸上留下个小小的红印:“俺也愿意,只要能让孩子们有菜吃。”
百姓们排着队上前,在册子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或手印,有的还写下自己的“种地秘诀”——“雨后翻地,土更松”“种豆之后种麦,收成翻倍”……墨迹在纸上晕开,像一片正在生长的庄稼地。
林缚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眼角有些发热。他转身看向苏眉,发现她也红了眼眶,手里正把雪域的“雪域春”幼苗小心翼翼地放进陶罐里。
“等会儿就把它种在院子里,”苏眉轻声说,“让它看着农桑署慢慢长大。”
张猛扛着王老汉送来的“灵核稻”,正指挥着伙计们往仓库搬,嘴里还哼着新编的小调:“农桑署,开得好,地里长出金元宝……”
夕阳西下时,开衙仪式才结束。百姓们渐渐散去,却没人舍得走远,都围在农桑署门口,看着伙计们把新谷种、新菜苗搬进搬出,像在守护着什么稀世珍宝。
周先生在新农学堂的黑板上写下“人勤地不懒”五个字,余晖透过窗棂照在字上,仿佛镀上了层金边。几个早等不及的孩童趴在窗台上,跟着先生一笔一划地念,声音清脆得像刚抽穗的禾苗。
林缚走到院子里,看着那株刚种下的“雪域春”幼苗,冰晶已经融化,幼苗的根须扎进带着灵核气息的土壤里,叶片上还沾着水珠,在晚霞中闪着光。
他知道,这株幼苗和农桑署一样,才刚刚扎根,但只要有人浇水、施肥、用心守护,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会结出满枝的果实。
远处的田野里,晚归的农夫哼着歌谣,牛铃“叮当”作响,与新农学堂的读书声、农桑署里翻书的沙沙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悠长的田园诗。
林缚深吸一口气,衣襟上的稻穗别针在风中轻轻晃动。他知道,从今天起,龙安城的土地上,不仅会长出庄稼,还会种下希望,而这份希望,会顺着灵核的气息,蔓延到九州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