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万宗田的田埂上已响起簌簌的脚步声。林缚言踏着晨露走向田中央,那株龙纹稻禾经过昨夜灵雨的滋养,竟已长到齐肩高,谷穗沉甸甸地垂着,每颗谷粒上的龙纹都流转着微光,像缀满了细碎的星辰。他伸手轻触穗尖,谷粒立刻轻轻颤动,仿佛在回应这份触碰,袖角虽已无印记,指尖却传来熟悉的暖意——那是小龙融入稻禾后,与他建立的奇妙联结。
“林宗主早!”石砚的声音打破了晨的宁静,寒天宗的少年们推着装满冰泉的水车而来,车轱辘碾过湿润的泥土,留下深深的辙痕,“我们按昨夜商量的,把冰泉渠又往外拓了三尺,这样能灌溉到新垦的那片坡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焚天教的修士们正扛着铁锹平整土地,火红色的衣袍在晨光中像一簇簇跳动的火焰,他们脚下的土地已被火炭灰匀匀撒过,黑色的泥土泛着温暖的光泽。
“小心别把渠挖太陡,”林缚言叮嘱道,“冰泉性子烈,陡了容易冲垮田埂。”他转向焚天教的修士,“火炭灰也别撒太厚,薄薄一层能温地就行,多了反而会烧坏稻根。”两宗弟子齐声应着,石砚还掏出小本本记下要点,那认真的模样惹得众人轻笑。
日头升高时,合欢谷的姑娘们提着竹篮来了,篮里装着新采的“晨露花”——这种花瓣带着露水时能散发吸引蜂蝶的香气,晒干后又能入药。“按太玄门长老说的,我们把花撒在田垄边,”领头的姑娘笑着扬了扬篮子,“今早清点蜂箱,传粉的蜜蜂比昨日多了三成呢!”果然,花丛间穿梭的蜂群比往日更热闹,翅尖沾着的金粉落在稻叶上,像撒了层碎金。
万毒谷的弟子们则背着药篓在田埂巡逻,他们手里的竹杖顶端装着小巧的铜铃,走过时铃音轻响,既能惊走偷食的田鼠,又不会惊扰稻禾。“林宗主,您看这驱虫粉的新配方,”一个弟子递过陶罐,“加了点合欢谷的花蜜,药效没变,还带了点甜香,蜜蜂也不躲了。”林缚言打开陶罐闻了闻,果然是清苦中带着清甜,不由点头:“很好,万物相济,本就该如此。”
正午的阳光晒得土地发烫,石亭里的凉棚下却一片热闹。各宗弟子围坐在一起,分享着带来的食物:寒天宗的冰酪裹着蜜饯,甜凉沁心;焚天教的烤饼夹着熏肉,咸香扑鼻;合欢谷的花糕缀着花瓣,清新爽口;万毒谷的药粥混着草药,微苦回甘。石砚正眉飞色舞地讲着今早用冰泉浇田时,小龙(大家已默认那株龙纹稻禾里住着小龙)如何摆动叶片跟他打招呼,焚天教的修士则笑着说,他们的炭灰堆里飞出了只火红色的小虫,围着稻禾转了三圈才飞走,“定是小龙的朋友!”
忽然,太玄门的酒坛车轰隆作响地驶来,这次车上装的不是酒曲肥,而是个巨大的木架,架上挂着数十个琉璃瓶,每个瓶里都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这是‘灵液’,”太玄门长老擦着汗解释,“用各宗送来的材料提炼的——寒天宗的冰泉融了晨露,焚天教的炭火凝了烟膏,合欢谷的花瓣榨了汁,万毒谷的药草煮了汤,咱们按比例混在一起,能让稻禾长得更结实。”
众人跟着长老往稻根处浇灌灵液,当五色液体渗入土中,龙纹稻禾突然轻轻摇曳,谷粒上的龙纹亮起,像串起的灯笼,田垄间的稻禾也纷纷响应,叶片舒展的声音仿佛细语,连空气里都飘起淡淡的光晕。“快看天上!”有弟子惊呼,只见无数细小的光点从稻禾间升起,汇聚成一片光云,光云中似乎有小龙的影子在盘旋,引得蜂蝶追随着飞上天,一时间,光、影、声、色交织成一幅流动的画。
午后,一场骤雨毫无征兆地落下,弟子们慌忙往石亭跑,却见雨珠落在稻叶上竟弹起了水花——原来龙纹稻禾展开叶片,像撑起了无数小伞,护住了周围的稻禾,而雨水中夹杂的光粒,正顺着叶片的脉络往根处流,“是小龙在护着大家!”石砚兴奋地喊道。雨停后,泥土的芬芳混着稻禾的清香弥漫开来,龙纹稻禾的谷穗又饱满了几分,有颗最大的谷粒裂开条缝,露出里面闪着金光的米,长老说,这是“玉芽米”,是稻禾成熟的信号。
傍晚收工时,各宗弟子扛着农具,脚步却比来时轻快,石砚的小本本上记满了新发现,合欢谷的姑娘们编了花环戴在头上,万毒谷弟子的药篓里装着刚采的草药,焚天教修士的铁锹上还沾着带光的泥土。林缚言站在龙纹稻禾前,看着谷粒上愈发清晰的龙纹,忽然明白,所谓“万宗合力”,不是强迫彼此的步调一致,而是像这田中的稻禾,扎根同一片土地,却能各自舒展枝叶,在风雨中互相庇护,在阳光下各展风姿,当每滴汗水都融入这片土地,每份智慧都滋养这方田野,收获的便不只是沉甸甸的谷穗,更是跨越宗门的信任与默契,而那枚曾在袖角闪耀的印记,早已化作这片田野上流动的灵气,在每株稻禾、每个笑容、每滴汗水中,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