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趴在简易担架上,由两个猎户抬着,沿着黑石寨后山的羊肠小道往东侧走。晨露打湿了裤脚,山风卷着松针的清香扑在脸上,后背的伤被颠簸得隐隐作痛,他却没哼一声,只是攥紧了手里的账册——那上面“七月初三,运黑石寨东侧密道”的字迹,被他用红笔圈了三道。
“林小哥,真要去?这路陡得很,你这伤……”抬担架的猎户王大叔忍不住劝道。
“得去。”林缚的声音压得很低,怕牵扯到伤口,“那密道要是藏着火药,拖一天就多一分险。”
老栓跟在旁边,手里拿着张皱巴巴的草图,是猎户爷爷凭记忆画的:“你看,这排水沟是顺着山根挖的,说是当年为了防山洪,挖得比寻常水道深三尺。猎户爷爷说,他年轻时见过有人从沟里拖过木箱子,那尺寸,装火药正好。”
林缚眯眼细看草图,排水沟的终点标注着“黑风口”,正是上次遭遇巴图残部的地方。“把图给我。”他忍着疼坐起身,指尖点在图上的岔路口,“从这里拐,应该有处塌方,当年为了掩人耳目,故意炸过一次。”
王大叔愣了愣:“你咋知道?猎户爷爷可没说这个。”
“账册上记着‘七月初五,封密道入口’,”林缚翻到那一页,墨迹边缘还有火药灼烧的焦痕,“塌方不是天灾,是人祸。”
队伍行至岔路口,果然见着一处塌陷的碎石堆,石块上还残留着黑褐色的灼痕——是火药爆破的痕迹。老栓蹲下身,用树枝拨开碎石,突然喊了声:“这里有空隙!”
林缚示意众人轻些,自己则趴在担架上探头看。碎石堆下果然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仅容一人匍匐进入。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火药的硝石味飘出来,呛得人直皱眉。
“我先进去。”老栓拽住要起身的林缚,“你伤着,我去探探路。”他解下腰间的火把,深吸一口气,像条
林缚的心悬了起来,耳贴地面听着动静。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洞里传来老栓的喊声:“能进!里面能站起身!”
众人七手八脚搬开碎石,扩大洞口。林缚被扶进洞时,才发现里面比想象中宽敞——竟是条一人高的暗道,墙壁用青石板砌成,火把照处,能看到两侧的排水沟渠还在缓缓淌着水。
“看这个!”老栓举着火把跑过来,手里拿着个生锈的铁钩,“挂在墙上的,上面还有布条,像是最近才挂上去的。”
林缚摸了摸布条,纤维里还带着潮气:“是北漠的麻布,他们最近来过。”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在一处石壁前,上面有新凿的痕迹,“这里被撬开了。”
挪开石壁,后面竟是个暗室,堆满了木箱,箱盖缝隙里露出的黑色粉末,正是火药!更惊人的是,角落里还藏着十几柄淬了毒的弯刀,刀柄刻着北漠王庭的狼头标记。
“乖乖,这么多……”王大叔倒吸一口凉气,“够把黑风城炸个窟窿了。”
林缚却注意到暗室尽头的通道,地上有新鲜的脚印:“他们没走,还在里面。”他示意众人熄灭火把,摸出腰间的短刀,“老栓,跟我走,王大叔你们守住入口,别让他们跑了。”
暗室后的通道更窄了,只能侧着身走。林缚后背的伤蹭到石壁,疼得他冷汗直冒,却咬着牙没出声。前方隐约有火光晃动,夹杂着说话声——是北漠语,在争论着什么。
“……必须在禁军抵达前炸掉黑风城粮仓,迟了就没机会了!”
“可巴图大人还没消息,咱们擅自行动……”
“他早死在爆炸里了!听我的,今夜三更动手!”
林缚与老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他比划着让老栓绕去后面堵截,自己则握紧短刀,猛地踹向通道尽头的木门。
“谁?!”屋里的北漠兵反应极快,弯刀瞬间出鞘。林缚忍着剧痛扑过去,短刀直取为首者的咽喉,却被对方用刀格开。火光中,他看清了那人的脸——是巴图的副手,哈赤。
“是你!你没死?”哈赤又惊又怒,挥刀劈来。林缚侧身避开,后背撞到墙角,疼得眼前发黑。就在哈赤的刀要落下时,老栓从后窗翻进来,一棍砸在哈赤腿弯,对方踉跄倒地,被林缚顺势按住。
余下的几个北漠兵见势不妙,想从密道逃跑,却被守在入口的王大叔等人堵住,没费多大功夫就被捆了个结实。
“说!你们在粮仓附近藏了多少火药?”林缚用刀抵住哈赤的脖子,声音因疼痛有些发颤,眼神却冷得像冰。
哈赤梗着脖子不说话,被老栓狠狠踹了一脚才啐道:“说了又怎样?你们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北漠的铁骑迟早踏平这里!”
“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命看到。”林缚拿出账册,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记着北漠与黑风城守将的密信,“你以为勾结你们的人是谁?早在三天前,他就被禁军抓了。”
哈赤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林缚没再理他,让王大叔将俘虏押走,自己则瘫坐在地上。后背的伤口裂开了,血浸透了绷带,与汗水混在一起,又黏又疼。老栓赶紧撕了自己的衣襟给他包扎,手都在抖:“都怪我,刚才不该让你冲那么猛……”
“没事。”林缚喘着气笑了笑,指了指暗室里的火药,“找到这些,值了。”
火把的光在他脸上跳跃,映出额角的冷汗,也映出眼底的亮。洞外传来了禁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带着金戈铁马的锐气。林缚知道,这场仗还没结束,但至少此刻,他们守住了黑风城的粮仓,守住了那些藏在密道里的阴谋,也守住了黑石寨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