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始终保持着低空飞行，轰鸣声是这片死寂天地间唯一的喧嚣。
唐攸宁整个人几乎要贴在舷窗上，鼻子都压扁了，瞪大眼睛俯瞰着下方飞速掠过的景象。
“啧啧啧……”她一边看一边咂嘴，摇头晃脑，“这破坏力度，跟被一万头哈士奇拆迁队轮番糟蹋过似的！”
祁鹤鸣专注地操控着直升机，闻言瞥了一眼下方。
只见蜿蜒的高速公路上，废弃的车辆密密麻麻，锈迹斑斑，就像一条僵死的钢铁长龙，无声诉说着红雨降临那一刻的绝望与混乱。
一些桥梁断裂，隧道坍塌，彻底阻断了曾经的交通枢纽。
田野大片荒芜，不再有农作物长出，城镇废墟死寂，唯有路边的行道树变异后疯狂滋长，覆盖了许多曾经只属于人类的区域。
“破坏程度确实比我预想的严重。”祁鹤鸣声音低沉，“虽然丧尸数量因为提前预警少了，但幸存者多了，为了争夺资源，对现有设施的破坏反而更彻底。”
唐攸宁叹了口气，难得语气里带上一丝迷茫：“唉，我这末世预警，也不知道是帮了忙还是添了乱。”
机舱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很快唐攸宁就跟自己和解了：“算了算了，我拯救了那么多无辜生命，避免他们变成丧尸，这也算是功德无量了！至于这些烂摊子……烂就烂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正好给以后搞新城建设省了拆迁费！”
她振振有词，主打一个永远有理。
飞行了一段时间，下方开始出现了幸存者的身影。
有人对着他们的直升机呼救，有人站在窗口无声注视，有人组队外出寻找物资……
“你看那边——”唐攸宁伸手指向右侧下方的废墟，“那几个哥们儿配合相当默契啊！咦？那个人蹲那撅屁股掏啥呢？”
祁鹤鸣启动自动驾驶模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支大约七八人的幸存者小队正在与十几只丧尸周旋。
前排两人持铁质大锅盖顶住，后排有人投掷石块吸引注意力，侧翼两人则伺机用砍刀攻击丧尸腿部。
其中一个人正蹲在一具倒地的丧尸旁，用锥子熟练地撬开颅骨，掏出一颗灰扑扑的晶体。
祁鹤鸣道：“他们已经会挖晶核了，比咱们之前预想的要快。”
“何止是会挖！你看他们分工明确，攻守有序，明显不是第一天这么干了。人类的适应能力果然牛逼！”
唐攸宁痛心疾首，“这才一个多月啊！就开始内卷了？这届幸存者觉悟太高，让我这准备靠信息差发家的基地长很被动啊！”
突然，一群黑点从直升机的侧前方快速接近！
是七八只变异雀鹰，体型比普通雀鹰大了两三倍，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直升机这个大铁鸟，利爪闪烁着寒光。
“哟呵？送快递的来了？”唐攸宁没慌，兴奋地搓了搓手，“野子，稳着点，开个门，我签收一下！”
祁鹤鸣熟练地减慢速度，稳住机身，解锁舱门。
狂风瞬间灌入机舱，吹得唐攸宁的高马尾疯狂舞动。
她半个身子探出舱外，懒洋洋地一抬手！
“唰唰唰！”
“咻！啪！咔嚓！”
藤蔓精准地缠住冲在最前面的两只变异雀鹰，猛地一绞！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两只猛禽瞬间毙命。
其他藤蔓或抽或刺，将剩余几只也纷纷击毙。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超过十秒。
藤蔓卷着几只还在抽搐的鸟尸收回机舱，唐攸宁嫌弃地看了一眼：“长得报看，估计肉也不好吃。先收着，回头扔给科研部，让他们研究研究。”
她评论了一番，随手将鸟尸丢进空间。
祁鹤鸣关上舱门，看了眼导航地图：“快进入冀省地界了。按这个速度，再有半个多小时就能到京市西郊的临时机场。”
唐攸宁坐回座位，望着北方逐渐清晰起来的城市轮廓，突然沉默了下来，脸上的嬉笑慢慢收敛。
“前世第四年我也来过京市一次。”她突然开口。
祁鹤鸣侧目：“去做任务？”
“嗯。”唐攸宁扯了扯嘴角，“那时候北方基地由殷家和一个姓白的家族势力联合管理。啧，那地方，绝了。”
她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你是没见着，那地方阶级分明得跟封建社会似的。”
“上头那些领导层，住在加固得跟堡垒一样的核心区，夜夜笙歌，红酒牛排都是基操，时不时还搞个选妃，几乎每个人都有七八个小妾，美其名曰要优化基因库。诚会玩！”
“那些底层幸存者住的是大通铺，三四十人一屋子挤吧挤吧，吃的是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和硌掉牙的糙馒头，活得像圈养的牲口。”
“稍微有点技术的，像会修个机器、懂点医术的，待遇好点，但也像被拴着的狗，得拼命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们也搞积分制，身份卡，消费。”唐攸宁的眼神冷了下来。
“但那积分，赚起来难如登天！一个普通人累死累活干一个月，可能连个毛坯的单间都租不起！想活下去？想住得好点？可以啊，出去杀丧尸呗！50颗晶核换50积分，比例黑得要死！”
唐攸宁掰着手指头算，“一瓶干净的水就要5积分，一块压缩饼干10积分。这不摆明了逼人去送死吗？”
“那根本就是个大型剥削基地！用最低的生存成本把人圈住，再用高昂的生活成本逼着你去拼命，殷家和白家就坐在顶端，吸着所有人的血！”
“所以就咱们基地的积分制度，任谁看了不得说一句我唐老板是良心企业家？”
她的拳头无意识地攥紧，“殷九曜那龟孙，要不是有殷家在背后撑腰，给他提供资源，就他那点阴险伎俩，上辈子顶多给我穿穿小鞋，也不至于……”
她顿住了，没再说下去。
祁鹤鸣沉默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他出身特殊，对权力结构的黑暗面并不陌生，但听到如此赤裸裸的剥削，仍感到一阵不适。
“体制的弊端在极端环境下会被无限放大。这辈子，他们应该没那个机会了。殷家在末世前已经被明升暗降派到西部去了，势力削弱很多，想要再一手遮天，恐怕没那么容易。”他轻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