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无论是亡命奔逃的商队护卫，还是凶悍追杀的黑山盗，动作都僵在了原地。
死一般的寂静。
那一众悍匪消失的地方，只剩下因为异兽高速奔跑而扬起的烟尘，此刻还在惯性的作用下缓缓飘散，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里真的曾有生命存在。
商队那名浴血奋战的女队长，她手中的长剑还保持着向前刺出的姿势，剑身上沾染的鲜血正在一滴滴地落下。
滴答。
滴答。
在这诡异的寂静中，这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她脸上的绝望尚未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无法理解的惊骇。
怎么回事？
人呢？
她刚才明明看到数十名悍匪对着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男人冲了过去，可为什么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人就凭空蒸发了？
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人就那么没了？
另一边，那数百名黑山盗悍匪更是如遭雷击。
他们脸上的狰狞与嗜血僵住，瞳孔中倒映着那片空空如也的区域，大脑一片空白。
冲在最前面的同伴，可都是神王境的高手，甚至还有两位神王后期的小头目！
就这么没了？
死，他们不怕。
在这片神陨废土，死亡是家常便饭。
但这种未知而诡异的死法，却让他们从骨子里感到了战栗！
所有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汇聚向了那个依旧悬浮在半空中的黑衣身影。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一下。
那副姿态此刻在众人眼中，却比世间最恐怖的魔神还要令人胆寒。
“妈的，见鬼了……”
悍匪首领，那个魁梧如铁塔的神王巅峰壮汉，脸上的残忍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死死地盯着凌霄，眼中的轻蔑与不爽，化作了浓浓的警惕与骇然。
他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幻术？
不可能！
什么样的幻术能同时瞒过这么多人的感知？
空间神通？
更不可能！
就算是神帝境的强者施展空间绞杀，也不可能如此无声无息！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那个让他感到极度不安的身影，终于有了动作。
凌霄缓缓抬起头。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平淡地扫了过来，最终落在了那悍匪首领的身上。
在那一瞬间！
悍匪首领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万钧重锤狠狠砸中！
轰！
无法形容的恐惧感从他灵魂深处爆发出来！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什么神王巅峰的强者，不是这片区域的霸主黑山盗大头领。
他只是一只蝼蚁。
一只被远古凶兽盯上的，下一秒就会被碾死的蝼蚁！
这种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让他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冷汗“唰”的一下就浸透了后背的衣甲。
“你……”
他喉咙滚动，想说几句场面话，想喝问对方的来路。
可那个“你”字刚一出口，他就看到对方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了他握着的那柄巨大狼牙棒上。
那是一件上品神器，跟随他征战百年，不知砸碎了多少强者的头颅。
然而，就在凌霄的注视下。
咔……
一声轻微得碎裂声响起。
那根布满尖刺的狼牙棒棒身之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纹。
紧接着，那道裂纹如同蛛网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
在悍匪首领惊骇欲绝的注视下，他那柄上古神兵寸寸断裂，化作一捧灰色粉尘，从他的指缝间流淌滑落，被风一吹，便消散无踪。
“……”
匪首嘴巴微张，彻底失声。
这是什么手段？
言出法随？
不，他甚至只是看了一眼！
“聒噪。”
就在整个战场陷入第二次死寂之时，凌霄的口中吐出两个字。
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可他们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哪里聒噪了？难道是喘气声太吵了？
也就在这两个字落下的瞬间。
那名悍匪首领脸上的惊骇永远地凝固了。
他连同他胯下那头狰狞的异兽，以及他周围那十几个亲卫，和之前消失的那几十名悍匪一样，凭空消失。
没有过程。
只有结果。
他们所在的那片空间，再一次变得空空如也。
“啊——！！！”
短暂的死寂之后，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彻底引爆了所有悍匪心中那根弦！
崩溃了！
彻底崩溃了！
就连大头领，在被人看了一眼，说了一句话，就没了？
这还打个屁！
“魔鬼！是魔鬼！”
“快跑啊！！”
剩余的数百名悍匪彻底没了战意，他们一边嚎叫，一边疯狂地催动胯下的异兽，调转方向朝着四面八方亡命奔逃。
他们只恨爹娘没给他们生一对翅膀！
什么生命之泉，什么战利品，在这一刻都成了狗屁！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
然而，对于这些四散奔逃的喽啰，凌霄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他转身，身形在原地缓缓消失。
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那支劫后余生的商队面前。
那十几辆残破的战车周围，剩下的几十名护卫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兵器，对准了这个不速之客。
但他们的手臂，却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眼前这个男人，比刚才那数百名悍匪加起来，还要恐怖一万倍！
“都住手！”
那名身穿银甲的女队长，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厉声喝止了手下的无礼举动。
她踉跄着从战车上走下来，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复杂。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对眼前这个神秘强者的畏惧。
她走到凌霄面前三丈处停下，整理了一下破损的衣甲，对着凌霄深深躬身行了一礼。
“赤血商会，白灵，多谢前辈出手相救！大恩大德……”
她的话还没说完。
“我问，你答。”
一句平淡到冰冷的话语打断了她。
白灵的声音戛然而止，剩下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她僵硬地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漠然的眸子。
那双眼睛里没有杀意，也没有善意，只有高高在上的漠视。
她瞬间明白了。
对方救他们，或许只是因为那些悍匪碍眼，而不是出于什么善心。
自己在他面前，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是……前辈请问，白灵知无不言。”
她姿态放得更低，甚至不敢再直视对方。
“此地何名？”凌霄开口。
“回前辈，此地名为‘神陨废土’。”
白灵不敢有丝毫犹豫，语速极快地回答。
“是连接我们‘葬仙古域’与另一个大世界‘陨神界’的混乱地带，法则残破，不属任何一方管辖。”
葬仙古域？陨神界？
凌霄心中微动。
看来，那枚被篡改的因果信标，果然将他带到了最正确的地方。
他此行的目标，一个在葬仙古域，另一个的气息源头，则指向那个更高等的陨神界。
“追杀你们的，是何人？”
“是陨神界臭名昭着的匪寇，‘黑山盗’！他们常年盘踞在废土之中，劫掠我们这些往返于两界的商队。”
白灵说起黑山盗，语气中带着刻骨的恨意。
凌霄不置可否，他的视线越过白灵，投向了她身后那辆被严密保护的巨大战车。
那辆战车的防御法阵依旧完好，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那里面，是什么？”